“我这是在哪里?”鳞良心里思酌着。只感觉头一阵阵天旋地转,晕得受不了。没办法,只得不甘心地再将眼皮合拢。
他试着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自己的名字是鳞良,璇瑚族人,出生在冥邃群岛……再往后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仍然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我这是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四肢的触觉开始恢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不太柔软的床上,浑身筋骨紧绷,稍一用力就如同骨骼欲碎一般,疼痛感让他不能活动。本想挣扎着坐起身,但试了几下还是选择放弃。
于是他不再和自己身体较劲,转而专心恢复起刚刚找回的视觉。眼睛一番挣扎对焦之后,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景物。自己现在正身处一件不大的木屋中,屋里陈设简单,木桌、木椅、衣架、柜子……总之基本上所有东西都是木质结构,除了屋顶罩着一层闪着微光的石质框子,看样子是屋子的防火隔板。
从木质窗口处撒下的无从判断是朝阳还是夕阳的光线,从刚睁开眼时的位置不知道何时已经移开了自己脸颊。虽然看不到了优美的光点,但被晒的不适感也已消失。
隐约间,他听到屋外面有零零星星地说话声,明白自己的听觉也慢慢恢复回来。侧耳听去,声音逐渐清晰,毕竟他的耳音天生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这都多少天了,还是那样。你觉得蛟冲那家伙的话能信吗?一个噬族的贱农,也就能给咱们庄稼锄锄地、捉捉虫什么的,平白无故救了个陌生人,楞说是和他有渊源?这不胡扯吗?一个鳍族人会和他有渊源?况且还不知道这个鳍族人什么时候能醒,咱们以后就这么养着他了?”
鳞良听得清楚,是个女人的声音。随后又听一个男人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蛟冲是个噬族贱农不假,可是那个鳍族人一看便是个了不得的家伙。看他骨骼那么异相,不是某个族群的精英技师就是联邦政-府的上流人物。我可是曾经在蕴晖城见过鳍族联邦的外交官,据说是个鲲潮族的高级技师,好一副不可一世的派头。这个鳍族人看他那气质,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也许咱们家芒桦今后还得指望着他呢。”xǐυmь.℃òm
“那你说他要是老不醒,咱们还一直这么供着他不成?”
“那个贱农不也说了吗?把他救回来的时候还有自言自语呢,应该不会昏迷太久的。不过,那个家伙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当家的’,‘蓝色碎片’之类的话,也不清楚究竟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在这时,鳞良又听见外面有“吱吖吖”的开门声,然后有人说话:“场主,茨松粒已经摘好了,您看还有什么活吗?”
“怎么那么没眼力价?”那个女人说,“没看见我们乌芩茶喝完了吗?还不赶紧去晒新的?”
“可是……您看现在马上要天黑了,这还怎么晒乌芩叶啊?”
“你个贱农,场院不是有充满新彩光石的彩光器吗?用那个晒,别浪费啊,给我省着点用,小心扣你工钱!”女人气哼哼地说。
那人闷闷地“嗯”了一下,又是一声“吱吖吖”关门声,听声音是那人出了门。
鳞良觉得奇怪,进屋的那人说话低声下气地似乎是个下人,但他的语调让自己感觉莫名地熟悉。
他不由得身子又想坐起来,不经意间轻轻咳了一声,忽然听到外面男人小声说:“嘘——听屋里,那人好像是醒了,我去看看。”
女人说:“哎,没关系吗?他不会对咱们动粗吧?我听说鳍族的技师都很凶呢!”
男人压低了声音说:“毕竟他刚从重伤昏迷中转醒,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咱们好好待他,相信这类有身份的鳍族人也不会恩将仇报的。”
鳞良听着咯达咯达地脚步声越走越近,自己虽然一时还不能动弹,但也想好该如何面对将要进来的一男一女。
只见房门一开,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走了进来。鳞良眯着眼看去,那人是个长脸,额头见方,鼻梁直挺,最显眼的是肩膀异乎寻常地宽,肩部平直展开,几乎能并排再放下四个头颅。——这是麋源族男性的明显特征。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形貌和男人差不多,只是个头稍矮,肩膀也没有那么宽。
“您醒了?”男人见鳞良睁开了眼睛,便恭恭敬敬地询问道,和刚才鳞良听到的语气判若两人。
鳞良动了动嘴,想说话却异常吃力。那男人赶紧上前说:“看您身体虚弱,恐怕大伤未愈,好好静养。”说着,回头向那女人一摆手,女人将一个碗端到了床边,用勺子盛出一些粘稠的东西递到鳞良嘴边。
“刚熬好的彩栎粥,我喂给您。”女人和颜悦色地说。
鳞良没有张嘴去喝,费劲力气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这……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我家的农场。”男人在一旁回答。
“你……你家的农场?哪里的农场?”
“浊雨森林东边的模桧林场,这里几平方超里内都是我家的农场。”
“那么说……这里是麋源族领地?”
“对啊,我们都是麋源族联邦的人,我是麋顺族人,叫芒蓼,这是我内人,麋桓族人,叫牡芹。”
“那……我是怎么会到这里的?”鳞良继续问道。
“你是被我家农场的佃农蛟冲从秋沐山谷的谷底发现你昏迷不醒,就把你救了回来。你已经昏睡五天了。”
鳞良努着力气还是想直起身子,被麋源族的农场主夫妇劝阻了他,先别这么急着起来,身上的伤还不轻,需要再好好调养几天。
“我想和你们农场把我救回来的佃农说两句话可以吗?”鳞良问。
“嗨,没这个必要。”女场主牡芹说,“那家伙只是个会干粗活的劳力罢了,也不怎么会说话,您要是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了。”
“他叫什么名字?”鳞良没有理睬牡芹的打岔,继续问道。
“呃——他……他叫蛟冲。”牡芹似乎并不想回答鳞良的问题,但问到这里,也不好意思不回答。
“也是你们麋源族人吗?”
农场主夫妇面面相觑,都不想再和他说有关于蛟冲的事。
“他是噬族人对吧?”鳞良继续问。但此时已是他体力的极限,问完这句话,就再没力气继续说下去。只能将全身松弛下来,把眼睛闭上。
“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芒蓼趁机打了圆场,遮过了关于蛟冲的话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说着,就让他夫人把彩栎粥的粥碗放在床边的木桌上,退出了房间。
鳞良深呼吸了一下,忍住浑身的剧痛,努力依照他们说的往前追忆——自己是被蛟冲在秋沐山谷的谷底发现的,但自己又是怎么到那里去的呢?这一身的伤又是拜谁所赐?而自己又是为什么会来到秋沐山谷的?——即便使劲回忆,还是根本想不起来。
昏昏沉沉间,他又一次进入梦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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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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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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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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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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