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她最后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所谓想象力,无非就是场无限制的跳远游戏。你知道自己站在哪,也了解要跳到哪里,就足够了。有的人知道自己站的地方,但跳到哪里却一无所知;有的人能想到跳很远的地方,但又不清楚自己站在哪里,大多数人属于后者。但你两者都不属于,我猜你原点和终点都清楚,惟独缺的是相信自己能跳过去的信心。是的,你心中充满的是疑虑。”
我心中充满的只是疑虑吗?——盛天悯闭眼想着。
一分钟后,他又睁开了眼睛,躲避过朝霞的直射,见旁边床上米米不出所料地呼呼大睡着,衣服还和昨天一样凌乱地穿在身上,看样子上午的会他肯定是参加不了了。于是不准备去叫醒他,穿好衣裤后,走到阳台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满是湿漉漉的海腥味道,感觉很清爽。
洗漱过后,叫早的电话铃响起来,盛天悯接过去,电话那头前台的女服务员柔声细语地提醒他会议上午九点准时在酒店二楼多功能厅召开,早餐则在一楼中餐厅,他道谢之后挂断电话。再看了眼打着闷声呼噜的米米,有股莫名的落寞涌袭心头,自己也不清楚所落寞的是什么。这感觉只是一瞬之间,随后拿起手机,看到昨天晚上最后查到的界面——阴历七月十六日——是的,她给我的提示所指数字就是十六。对了,也许在早餐餐厅可以见到她,可以当面向她问清楚。打定了主意,盛天悯收拾了东西便下楼去了餐厅。
此时餐厅就餐的人还不多,盛天悯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女人,自己拿了些面包、干果、煎蛋、白米粥和蔬菜沙拉,一个人边点手机边慢悠悠地吃着。
随着来餐厅吃早餐的人逐渐增多,屋里嘈杂声也一点点大了起来。盛天悯略感烦躁,想赶紧吃完回屋准备上午开会,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您旁边有人吗?”
他抬头看去,正好和那人四目相对,是昨天在大堂偶遇的那个女人。她今天穿了件比较正式的白衬衫配深色外套,下身是很搭的筒裙,塑出相当好看的身材曲线,手里端着很少食物的餐盘。盛天悯有些慌乱,急忙欠欠身说:“哦……没有人,不好意思。”
那女人笑了笑,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坐在他右手边隔个椅子的位置,然后端起咖啡杯小口呡着。
“睡得还好?”她冷不丁地问了盛天悯一句。
“嗯……还好吧。昨天很抱歉……”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我究竟在对她抱歉什么呢?
“是我该对你说抱歉才对。昨天很唐突给你打电话,恐怕你连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吧?”她微笑着对盛天悯说。
“怎么回事先放一边,我至少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噢,对对,失礼失礼!”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收敛了笑容,“我叫景心琳,在国家天文台工作,副研究员。”
“天文台啊?了不起,您是科研工作者?”盛天悯有些对她肃然起敬,身板不由得挺直了。
“嗯……怎么说呢,其实只是算半个科研人员吧,观测和研究其实还不是一回事,这里就不详细解释给你听了。”她将松糕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轻轻咽下,姿势优雅至极,随后继续说,“咱们之间也不必太拘谨,不用‘您您’的这么叫,可以叫我小景就好,毕竟我们见过面也通过话,并不算生分。”
“小景……”盛天悯还是感觉很别扭,“算了,还是叫你景工吧。”
“别别别,我又不是工程师,这么叫搞得我像个技术宅似的。要是实在别扭的话,就叫我景研究员,或者简单点,叫我景研也好,我也可以这么叫你,盛编辑,或者叫盛编。”
盛天悯愈发觉得不自在,好像这个景心琳和自己会一直有交集一样,还非要固定彼此的称呼。
“嗯……那好吧,景研究员,你既然很喜欢我们杂志,也有意投稿到我这里,为什么又故意做一个图画密码来叫我解谜呢?实话说,虽然我们杂志不像《科幻探索》那样是业内的领军杂志,有大量读者投稿,不过在我负责的这个栏目里,每个月的稿件数量也并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审阅完的。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喜欢给编辑出难题,恐怕我的饭碗可能就不保了。”
景心琳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用手轻捂住嘴巴,“饭碗不保?你真的是在乎自己饭碗不保,还是更在乎你是否找的回曾经属于你的东西呢?”
盛天悯一怔,景心琳这话毫无掩饰地直戳他的痛处。
“就像我昨天和你在电话里说的,你的原点和终点都不是问题,惟独缺的是跳过去的信心。”景心琳继续说。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盛天悯问道。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先将盘中的最后一块松糕吃下去,然后用纸巾擦擦嘴,“直截了当说吧,我还有个身份,《科幻探索》杂志的主编是我的父亲,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盛天悯恍然大悟。她姓景,而《科幻探索》的老主编也姓景,这个姓氏的确很少见,确实,自己应该有所察觉他们之间应该会有联系。
“抱歉,我失礼了。”盛天悯起身想要对她致意,没料到她却先从座位上站起来。
“咱们就省下这些客套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虽然这次我并非代表我爸爸单位来参会,但我也不是来度假的。对于那个投稿,等你彻底解出那个密码,打开压缩文件,希望你仔细看看我的稿子。说实话,这个图片密码其实一点都不难哟!”景心琳冲她笑笑,然后端着餐盘离开了他的桌子。
盛天悯看着景心琳如春风摆柳般轻盈地走出餐厅离开他的视线,又仔细回想她的身份和她说的话——景主编的女儿,看来这次景主编指名道姓让我来参会,或许并非他的本意,而更可能是这个天文台副研究员景心琳的意思,但她和我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她又是怀着什么目的呢?也许这次青岛之行,自己还会和她再有交集,否则不会只是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和今天早餐中简单两句寒暄就可以弄明白的。
想到这里,盛天悯将剩下的半碗粥一口气喝光,擦擦嘴,离开餐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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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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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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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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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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