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奴这眼睛都是老毛病了,一吹风就流眼泪,老奴这都习惯了。”
宫嬷嬷挤出一丝笑容,力求让自己笑的不那么悲伤。
她的公主这么善良这么好,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小主子跟驸马爷遭了横祸,就连唯一支撑公主活下去的那个孩子,也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啊?
“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沈氏呢,没吓着她吧?”
公主手里把玩着一缕头发,侧眼问她。
看到公主没受到沈氏的影响,反而关心起她来,宫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抬起袖子沾了沾眼泪,“回公主,沈氏被沈万金夫妇接走了,看样子双方都挺熟悉的。”
沈夫人抱着她的那样子,可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而且能够来公主府门口接人的,绝对交情不浅。
“沈万金,这京城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长公主说着耳后的头发撩到后面去,看着宫嬷嬷,“嬷嬷,你说本宫忍了这么多年,他们却屡次败坏本宫的名声,你说,他究竟在怕什么呢?还是说,他心虚啊?”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宫嬷嬷看了看外面,想到这是公主寝殿,随才放心了几分。
公主这话她作为一个奴婢,可不敢擅加议论,也就只能听一听了。
长公主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当初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虽然是先皇,可受益的不正是那位吗?
她的夫君她的孩儿,一个两个死的时候,他就在宫里,可他却心狠心躲在东宫,直到她的夫君孩儿惨死,才假模假样的让人给她递了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殷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除了她守着的这个破宅子,守着他们曾经的那些回忆,有谁还记得当初的殷家,当初为了皇家的江山究竟折了多少儿郎?琇書蛧
还有人记得吗?
天家人最是薄情,她也不例外,这么多年装疯卖傻,不问世事,可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农妇出身的小小孺人勇敢。
将她名声败坏至此,是以为她再也不是那个华阳了吗?
她是年纪大了不错,可年纪大了也有年纪大了的好处。
“既然他们纵容本宫做恶,那么本宫就恶一个给他看看,看看本宫究竟担不担得起这天下人的骂名。”
听到主子剜心啼血似的话,宫嬷嬷心疼的同时,又庆幸,庆幸主子再次振作起来了,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不是吗?
更何况,万一小主子还在哪个地方地方等着公主呢。
就算是为了小主子着想,公主早该振作起来了,这么多年偷偷摸摸的寻找,倒不如扯到明面上,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当初出事的时候,是皇后日夜思守在公主身畔,以她们幼时的情谊为名,日日给公主洗脑,以至于让公主作茧自缚了这么多年。
当初的公主心思简单,品性纯善,哪里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放眼望去,最信任最宠爱她的人,成了杀死她骨肉的凶手,心爱的男人浑身冰冷,自己孩子也再不能喊一声母亲,公主一时间信念崩塌,万念俱灰,霎那间哑声,竟是半月之久才说出第一句话。
那时候的公主万念俱灰,要不是殷家族人的劝阻,要不是还有那孩子,她恐怕就要跟着驸马爷去了。
当时的公主府,将军府各乱成了一锅粥,加上见风使舵的奸人作祟,殷家一时间从当初的门庭若市,变成了过街老鼠,是个人都想踩一脚。
也正是那个时候,皇后才有机可趁,将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赶到别处,日日以陪伴为名,实则做恶毒之事,等她们回来时,她的公主已经接近半疯状态了。
当初皇后那样对待公主,如果没有那人的授意,她又怎么敢呢?
他们夫妻是如何的阴险恶毒,将她的娇娇公主害成了那个样子,不知道将来他去了地下,有没有脸去见他们的生母。
看到陪伴自己一生的老人眼含泪水,公主拍了拍她的后背,“嬷嬷,放心吧,你家主子是个命硬的,要不然也不会死了那么多次还死不了了。”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宫嬷嬷闻言朝地下吐了几下说。
“公主可不能这样说自己,您呀,还要等着小主子回来给您养老呢,您怎么能说那话?”
听到她说自己的孩儿,长公主眼里尽是思念,“是啊,本宫还有孩子呢,本宫得好好将人找回来。”
宫嬷嬷目光望向她时,满是心酸,假装坚强,“就如沈夫人说的,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无限希望,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是个有趣的女人,在本宫面前,她总是装的很别扭,她不想跪,膝盖却很软,她怕的要死,嘴却很硬,她的男人也一定是个英雄吧!”
长公主看着外面散落在地的腊梅,出神的说。
她们同样可怜却又心性不同,她报仇无门,可她却能从小村子里追到京城来。
她的孩儿杳无音讯,她却说不想让孩儿步了父亲的后尘,拳拳爱子之心,令人动容。
她羡慕她,她想成为她,曾经有太多桎梏禁锢着她,如今她也想学一学她呢!
“吩咐三娘留意着些,沈氏再去铺子的话,给她留个口信儿,就说本宫生辰就要到了,让她到时候也来,本宫今年要大办一场寿宴。”
这么多年,她突然就不想这么消耗下去了,更何况,阿离也不会希望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吧!
宫嬷嬷一听她这话,心里激动的无以复加,她家主子这是真的要出去走动了呀,这么多年主子如同苦行僧一样为难着自己,终于要为自己而活了吗?!
连忙起身喜极而泣道:“哎,老奴遵旨,公主您就瞧好吧,老奴保准将您今年的寿宴安排的体体面面的,一定,一定让您满意。”
长公主抬头看着她头上的白发,想到她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绕是再忍着,也还是红了眼眶。
“红叶姑姑,这么多年,娇娇让您费心了!”
宫嬷嬷抬头,看着长公主眼里的泪花,想到她小时候娇气的不肯喊她奶娘,总是一口一个红叶姑姑的叫着,可当年那个活的肆意的长公主,被宠着的长公主,如今却一头白发,普通七十的老妪一般。
这一声久违的红叶姑姑,让两人两两相望,泪水涟涟。
“老奴的娇娇儿,是老奴没有护住你啊,是老奴的错啊!”
宫嬷嬷跪在地上,将头放在她的腿上,哭的不能自已。公主将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人扶到怀里,想到过去的心酸,主仆抱头痛哭。
“姑姑,最后一次了,本宫最后一次哭了,从今往后,本宫要笑,本宫要一直笑。”
本宫要让那些曾经加害过我孩儿的人,只要一想到我,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夜夜被鬼魅缠身。
守在门口的翠屏二人,听着里间的哭泣声,泪水滴落到毯子上,她们总算等到了,总算等到公主想通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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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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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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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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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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