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茫然的双眼轻轻眨了眨,一滴泪划过眼角,嘴巴嗫嚅着:“是姑姑来了吗?”
“孩子,孩子你你怎么了?”
婳婳从来没有见过姬云筝如此这般,头发乱糟糟的,浑身散发着一种颓废之态,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送陆聪进去时,他也只是昏厥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一样,丝毫看不到一点点生机。
婳婳将他从床上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云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姑姑,姑姑替你做主啊。”
她看着他眼睛布满的血丝,忍不住的心疼,这个孩子的命可真苦。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竟然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
难不成他还是什么神仙下凡来渡劫的不成。
姬云筝闻着婳婳身上熟悉的薰衣草香,渐渐的回过神来,“姑姑,你来了,姑姑,姑姑你真好!”
声音如同老妪般沧桑沙哑,浑身透露着一死气。
“孩子,别怕,啊,姑姑会护着你的,有什么事儿过不去的,你好好跟我说,大不了这书我们不念了,姑姑养的起你的。”
婳婳不知道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可她唯一肯定的就是这次的事情可能比陆聪是他杀父仇人还要严重。
“他死了,姑姑,他死了!可我更该死,姑姑,我该死!”
姬云筝双目无神的看着婳婳,嘴上的干皮血迹斑斑,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渗出来。
苍白的脸色越发消瘦,嘴唇血迹斑斑,若不是身上还有温度,婳婳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尸体了。
从他的眼睛看得出来,他说的自己该死,是真的想死,并不是说说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婳婳猛的心被揪住了一样难受,脱口而出就是呵斥:
“你别胡说!”
婳婳的声音陡然提高,她两只手抓着他消瘦的肩膀,“无论任何事情,都不是你放弃自己生命的理由,我在大街上把你捡回去,不是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呢,好好给我活着,以后姑姑还要靠你养老呢。”
婳婳不忍心他毁了自己,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世上也许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如果再没有一丝牵挂,他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姬云筝将头枕在婳婳的肩膀上,嘴巴一张一合,声音空灵而缓慢,“姑姑,他说我是奸生子,他说我爹娘都是因为我的生父而死的,他用这个消息,换我放过他的儿女。”
“姑姑,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死了跟爹娘兄长姐姐赎罪?”
婳婳听着耳边剜心的话,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她不由的暗暗心惊,这孩子到底怎么得罪了老天爷,让它这样玩弄他?
“云筝,你别多想,他是骗你的,你是姑姑的好侄儿,你是姑姑的亲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婳婳鼻子一阵酸楚,说出的话带着鼻音。
“姑姑,你说,奸生子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就不该来到世上?”
他似乎在自说自话,又或者在跟婳婳倾诉。
“云筝!”
“不要胡说,那是假的,别人胡说八道的事情不要强加在自己身上。”
婳婳看着他如此伤害自己,不由的眉头紧锁,这个“他”究竟是谁,竟然对云筝的身世这么清楚。
“云筝,坏人都是喜欢胡说八道扰乱你得心智的,从而达到折磨别人的目的,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是姑姑的侄儿,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婳婳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可她不自觉的就让陆聪那狗东西身上想去。
“姑姑,是陆聪说的,他在牢里自尽了,他说那人找来了,他说让我放过他的妻儿。”
“姑姑,你说,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怎么会强迫我娘生了我呢?”
“这肯定是假的?对不对,我记忆中,我爹对我很好的,我哥哥姐姐都很照顾我的。”
“他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呀姑姑?”
十五岁的少年,字字泣血,一句句追问都戳人肺腑。
婳婳看着他眼眶里布满的血丝跟泪水,不知道该如何去抚平他心头的伤。
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他,“你放心,肯定不是的,陆聪是什么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肯定是骗你的。”
婳婳将他抱在怀里,如同拍打婴儿一般拍着他的后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得前半生坎坷不断,但后半身必将顺遂无忧!”
“你相信姑姑,你若是想要读书走科举,姑姑一定倾尽全力供你,你若是想要回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姑姑也将会为你购买良田,让你衣食无忧。”
“姑姑——”
姬云筝的一声‘姑姑’让婳婳的眼泪也忍不住滴落。
怀里的人浑身颤抖着,肩膀耸动着,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心有多痛。
“任何事情都不要怕,既然你喊我一声姑姑,你就跟景春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孩子,需要钱姑姑给钱,需要出力姑姑有力气,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姑姑都能办到。”
“你要记住,你的背后有姑姑,有景春景凌四兄弟,还有姑姑手里的钱财支撑,谁是你父亲并不是很重要。”
姬云筝迷茫的从她怀里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真的不重要吗?”
“万一,我说万一我真的是奸生子呢?”
眼前少年的小心翼翼,不止是怕面对世俗,更是怕被唯一的亲人,婳婳所嫌弃。
“你是谁生的,你父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姑姑亲自带回家的,你是姑姑的孩子。”
“你母亲当初生下你,就说明没有怨恨过你,你得父亲能接受你母亲生下你,并养着你,就证明你是他们心目中最爱的孩子。”
“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只要姑姑有能力护住景凌他们的一天,姑姑就能护着你长大!”
姬云筝眼睛眨了眨,两行清泪落入胸口,没入皮肉,他也想不去深究那个问题。
可真正查到的消息才是最可怕的,他怕就怕那个人不会放过他,不会放任他在这里跟着姑姑度过余生。
“姑姑不嫌弃我吗?!”
“傻孩子,姑姑要是嫌弃你,早在街上那次我就不会将你带回去,一会儿我们去跟夫子请假好了,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你想通了,愿意来这里就来,不愿意来了就去白马书院。”
如今看他这样子,她是不放心将他丢在书院里的,他一直这样下去,万一有心人知道了他的身世,这孩子恐怕更加熬不过去。
婳婳说干就干,放他靠在床头,就利索的帮他收拾起书本笔墨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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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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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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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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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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