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清居宅跟它的名字很贴近,落满雪的花圃分布各处,几方菜畦很是显眼,结了冰的鱼塘一片沉寂。
此时的光景,在子桑叶心中萌生了些许凄凉,王相府成了清居宅,龙恩宠幸下的相爷府转眼成了不问世事的农家小院,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还是寒了心才选择不问世事?
王老太傅拄着拐杖见过心事重重的太子妃之后,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屋中只留下王元宗和太子妃二人。
子桑叶满怀感激的朝王太傅施了一礼,老太傅摆了摆手看了王元宗一眼,把要叮嘱的话都融进了眼眸之中,之后便退了出去。
“来,来,快坐。”
王元宗特意搬了两把梨木雕花圈椅放在暖炉旁,邀请太子妃落座。
天虽冷但屋中放着两个体型庞大的暖炉,把屋子烤的暖烘烘并不觉得冷,而此时王元宗没有把子桑叶奉为上宾的意思,更像是围炉话家常。xiumb.com
此举,让心乱如麻的子桑叶顿时平静了下来,她坐在圈椅上看着暖炉里烧的正旺的火苗,开门见山的说:
“先生,我父亲是不是出事了?”
王元宗摩挲着双手,神情凝重陷入沉思,边关的战况不佳确实不假,只是该如何向太子妃启齿?
他看着不哭不闹的太子妃,她的性子像极了子桑翎羽不论何时都能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叫旁人捉摸不透,子桑翎羽征战多年总能逢凶化吉,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先生,无须斟酌,告知实情便罢。”
子桑叶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只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在询问天朝战事,而内心却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独木桥上徘徊,为了能听清王元宗接下来的话她屏气凝神生怕听错一个字,手离暖炉最近可早就了僵住了。
“实不相瞒,你父亲带领的小股军队前往额纳穆济解救驻守的官兵时遭到蒙氓重兵伏击,已经被困了三天三夜,只怕是……”
子桑叶禁锢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撑,眼前一黑往前倒去,差一点就扑倒在烧的正旺的暖炉上,亏得王元宗出手拉了一把这才幸免于难。
“娘娘,切勿太过忧虑,太子殿下已经率兵出征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王元宗一边说着宽慰的话,一边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端了过来,看着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太子妃,心急如焚。
子桑叶靠在圈椅上半天才缓过神来,她也曾想过父亲遭遇不测只是一直都不敢承认罢了。
眼下怎么才能救父亲?蒙氓养兵蓄锐卷土重来,太子遇到劲敌,能否倾其所有营救父亲?一切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王元宗看出了太子妃脸上的忧虑,他将茶盅递给她,缓缓坐下摸着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笑着说:
“太子妃?你信不过太子殿下?”
子桑叶不敢轻易下断言。
“当初殿下用计把你父亲降职调离京城,娘娘你觉得这是为何?”王元宗直截了当的问。
“众所周知,殿下把左帅之死算在我父亲的头上,他在大婚当日将我囚禁在冷宫,以此要挟父亲割舍荣华富贵以解他的心头之恨,此事连大街上的蓬头稚子都知道,先生为何要旧事重提?”
“老夫一直认为,纵观天朝上下没有几个人能与太子妃的才思相提并论,你聪慧过人即便没有旁人撑腰,你依然能独领风骚。”
对于太子妃的才情,王元宗赞不绝口,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心想如果子桑翎羽知道就算是当今皇上都拿他的掌上明珠没法办法,该有多么欣慰?
“你父亲曾说:人云亦云之人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可以保命,太子妃可方才的话,着实叫老夫失望。”
子桑叶哑然失笑,王元宗这是在替太子鸣不平吗?
她摇了摇头,觉得再多辩解都已于事无补,既然已经知晓父亲的下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宫抄佛经为父亲祈福。
“你当真以为天朝就只有你父亲一人是重情重义,忠君爱国之人?信守对左帅的诺言不说,对圣上更是以德报怨,以身犯险守护天朝国门?”
“不然呢?”
“当初你父亲被调离京城时,我并未向圣上纳谏,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投其所好,明哲保身!”
突然,王元宗开怀大笑问:“我投谁的好?保谁的身?”说完,他愤愤起身,转而向内室走去,留下子桑叶一人坐在圈椅上。
子桑叶以为王元宗生气了,她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中伤了王老先生?
王元宗的年纪跟父亲相仿,他为官清廉从未利用皇亲国戚的身份做过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她不应该将父亲的遭遇迁怒于旁人,否则她跟太子有什么区别?
既然不受待见,她就没必要再讨人嫌了,起身准备回宫。
恰巧,王元宗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笺,他对这份信笺极为看重,从始至终眼睛都没挪开过就好像信笺随时随地有可能被风刮走一样。
子桑叶不解的看着那封信笺,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看不出,出自何人之手?
背面有火漆封印的痕迹,由此断定这封信笺不简单,只是这么重要的信笺,王元宗怎么会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在被下逐客令之前,她不打算主动离开。
王元宗大大方方的把手中的信笺递到太子妃的面前,和颜悦色的说:
“希望子桑翎羽不会怪我没有信守承诺。”
子桑叶一听跟父亲有关急忙将信笺拿了过来。
在打开信封时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为了不让王元宗看出异样,她故意放慢了动作可宣纸还在微微抖动。
直到那片熟悉的字迹涌入眼帘,她竟认不得一个字,提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转身坐在圈椅上,展开信笺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起来:
元宗兄,见字如面,吾安勿念。
官场沉浮,犹如旭日,东升西落,已成定数。
三十多方奔走,无计可施,故出此下策。
元宗兄,切莫多言。
今上多疑,忌锦瑟齐鸣。
今上暮年将至,再无壮志,贪图享乐,一劳永逸。
此前,汝等苦苦规劝,吾拒之千里。
而今,悔不当初,不曾未雨绸缪。
十五再有,月难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呜呼哀哉!
事已至此,听天由命作罢。
元宗兄,吾女还望汝照拂一二,朝堂之事,前因后果,切勿提及,由她即可。
此去不论凶吉,亦不可告之于她。
拜谢!
子桑翎羽,敬上。
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竟有千斤重压,信中提到了“三十”这是谁?
子桑叶转念一想,把“三十”倒过来就是“十三”,难道父亲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为了他的事,在多方奔走?这不可能,绝无可能,她扭头看向王元宗。
“你父亲的亲笔信,你都不信?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城府极深啊……”
王元宗不紧不慢的卖起了关子,他站在太子妃的对面双手放在暖炉的上空,回想起了一些往事说道:
“其实,从一开始皇上看重的是枫王,一再暗示你父亲随波逐流拥护枫王为储君,但是你父亲使出浑身解数把十三皇子推上了太子之位,一些不光彩的伎俩最终被皇上知晓,只是没有被戳穿而已。”
子桑叶替父亲捏了一把汗。
“这么多年,你父亲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为天朝守住了国门,但功高震主,皇上本就对他心生芥蒂,岂能容得下他?”
在皇上赐婚之前,我就曾劝过你父亲告老还乡,主动把兵部几十万精兵交给皇上。
可你父亲他置若罔闻,信誓旦旦的说皇上是信得过他才把兵部、刑部、工部交给他,他不能对不起皇上对他的信任,其实他也是在替太子谋算着。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下的每一步棋都叫人无路可退。”
王元宗的言语被无能为力浸透,深陷的眼眶失去了活力,这番话似乎勾起了一些不太友好的记忆。
子桑叶从王元宗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头猛虎,王元宗眼中的皇上跟她看到的皇上判若两人。
“当初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开国功臣,还剩几人?子桑叶翎羽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王元宗惋惜的说。
“要不是太子提起打探到皇上对子桑翎羽下狠手的事,子桑家可能早就从天朝的历史长河中被抹去了。
那晚,太子不惜动用自己的暗卫在皇上的养心殿布防,差一点就跟皇上的禁卫军撞上了,侥幸逃过一劫,如今想来都叫人脊背发凉。”
子桑叶心如死灰,她从未想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皇上,原来殿下和父亲的过节只是个幌子。
“皇上处置功臣的手段向来如此,封官进爵,赏赐真金白银,天下人无不称赞陛下是一位惜才的仁君。
恰逢此时,有关功臣的一些谣言会悄无声息的浮出水面,皇上会打着为功臣正名的名义彻查,最后把那些谣言坐实,功臣自此身败名裂,满门抄斩,世上提及只剩怨恨再无功绩。”
“皇上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父亲?”子桑叶起身质问,“我父亲两袖清风,为人刚正不阿,对朝廷更是忠心耿耿,皇上要使绊子也会无功而返!”
“哼!”王元宗冷笑一声,“且不说别的,他为太子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有几件是光明正大的?”
子桑叶顿时语塞,那时太子納太子嫔时,周墨在太子的思忧殿翻到了数不清的田产、地契。
说的好听点是父亲替这些财物找到了合适的主人,说的难听点他是在贪污受贿,父亲在和太子相互勾结洗劫国库,只需要一份地契父亲就能被严惩。
“别怪你父亲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对太子坦诚相待,太子以储君之位做赌注用另一种近乎无情的方式保了你父亲的命,保住了子桑家。”
“太子赶在皇上之前动手了,大婚当晚,太子闹出了动静让皇上措手不及。
次日朝堂之上,太子利用琐事反咬一口让子桑翎羽百口莫辩,皇上不明其意,隔岸观火,紧接着太子逼迫子桑翎羽交出了兵权还有调令,此举正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兵权既已交付,太子为什么还要主张将父亲调离京城?”
“皇上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子桑叶终于对于一切了然于胸了,她嘲笑父亲天真的以为当今皇上与众不同,父亲以为皇上的心胸宽广,古往今来无一人能及,到头来呢?终究摆脱不了帝王家的顺昌逆亡、刚愎自用。
此时,她再看王元宗时只有心悦诚服的佩服:
“果然只有您担得起“先生”这个称谓。”
“娘娘,为何这样说?”
“先生是看到了父亲的下场才会心灰意冷的辞官隐退,不论皇上如何挽留您都不愿回头。
也是因为在和亲这件事上,您看到皇上对王家的无情,所以您才把昔日的王相府从里到外的变成了真正的清居宅,从此只求磕家安康!”
听后,王元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好像历经了世间所有的繁华与冷寂之后成了清心寡欲之人,不再有任何奢求,即便是有,早已埋葬。
此时,子桑叶眼前浮现出清晨太子出征前身穿盔甲站在门口的模样,深深的歉疚让她心痛不已,如果能当面对他说声:谢谢……保重……该有多好?
“娘娘,无须太过担心,太子殿下他足智多谋,一定会救出你父亲平安归来。”王元宗安慰道。
“先生为何今天才拿出这封书信?”
“你父亲不想因为他,让你对太子感恩戴德,委屈了自己。”
子桑叶不明白此话何解?呆呆的望着王元宗。
“你出嫁前对你父亲说过,如果太子是你相中的夫君,你自然会牢牢的锁住太子妃位置不放手,如果不是,你丝毫不会贪恋妃位,余生会在无人问津的深宫内院活的自在。
既然如此,我怎能擅自做主,改变你和你父亲的约定?”
“当初年幼无知,只不过是句戏言罢了,我既然姓子桑,怎能撇开父亲置之不理?”
子桑叶的心如刀绞,她没想到父亲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了,在为难之时也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何其有幸能成为父亲的女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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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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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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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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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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