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踩着宛若马蹄的脚步声一路小跑,正在打扫院子的蔺嬷嬷看到四喜着急的样子,心咯噔了一下,放下扫把朝屋里走去。
这几日周墨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嗜睡,许是知道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来韶华殿打搅她,所以更加无所顾忌,迷迷糊糊隐约听到脚步声随即睁开了眼睛。
“太子妃你醒了?”蔺嬷嬷走了进来手脚极轻的掀开幔帐问。
“嗯!”周墨点了点头。
“四喜有事禀报,我让他在外面候着?”
周墨想要起身可是浑身都使不上劲,起都起不来,有些慌张不禁在心里念叨:
难道子桑叶要出来了?子桑叶要是出来了她们还有活路吗?
她一把抓起被褥,胳膊肘搭在床沿之上,猛然用劲直起了身子,翻的太急差点就要栽下去,幸好被蔺嬷嬷扶住了。
“太子妃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以为起不来了!”
此时,她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黏在身上微冷,心跳突然快了很多就好像要蹦出来一样,不禁在心里嘲讽起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惜命了?
她抬头看了看满脸愁容的蔺嬷嬷心里五味陈杂,别过头对门外的四喜喊了一声:
“进来说吧!”
蔺嬷嬷拿了一件狐皮斗篷披在周墨的身上,又用木梳把周墨凌乱的头发从头梳到尾,最后用一根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四喜站在水晶帘子的外面看到床上的太子妃脸色苍白,病蔫蔫的,他真的担心太子妃扛不住一病不起怎么办?
太子妃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凡自私一点撇下是是非非,在殿下的面前说几句软话投其所好,会过得比现在舒坦。
如今看着太子妃单薄的身躯把其他人紧紧的护在她的羽翼之下,她自己却伤痕累累,他的眼眶一阵温热不敢直视。
“四喜,你怎么不说话?”周墨有些着急了她探出头问。
“是!”四喜清了清嗓门说为难的说,“刚才左大人那边传来话说,锦侧妃的人把咱们原点小馆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所有人?”周墨的心就像被人猝不及防的捅了一刀,她没想到锦侧妃会先从小馆下手。
“是,都带走了一个不剩。”
蔺嬷嬷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手中的帕子抖个不停,一个踉跄没站稳坐倒在了床上问:
“她将我们以前的事都查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周墨从来没见蔺嬷嬷这样失态过,蔺嬷嬷用疼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蔺嬷嬷起身把梳妆台前的金银首饰全部倒在自己怀中,挂着的衣裳也都扯了下来,冲四喜吼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备马车趁宫里没有什么消息之前你带着太子妃赶紧逃,只要出了东宫说不定太子妃就能活下来,我去求求皇上法外开恩。”
嬷嬷一边说手上的活一个也没落下,转眼间,她已经装好了一个鼓囊囊的大包裹嘴里神神叨叨的说:
“锦侧妃这个挨千刀不得好死……”
周墨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计策,可她不想看到嬷嬷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变得六神无主,她心中的蔺嬷嬷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吃力的走下床,光着脚站在嬷嬷的面前,拉着嬷嬷那双冰冷的手诚恳的说:
“嬷嬷……不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算老婆子我求求你了,太子妃你就逃吧?”
蔺嬷嬷泪眼婆娑的看着无所畏惧的太子妃心里愈加着急,她不是胆小怕死之辈,待在宫中数十载知道太子妃将会面临被杀头的滔天大祸,怎能不急?
“太子妃事已至此赶紧逃吧!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护着您的。”
四喜再也憋不住了跪在外面说。
此时的周墨好像又回到了程璧来寻仇的那个下午,豁出去了,她变得麻木竟感受不到一丝害怕,这也许是替富贵报仇的唯一一次机会了。
内心的蠢蠢欲动让她躁动不安,一遍遍的在心里祈求:
“子桑叶能否给我一次机会?
你有家人要守护可我也有割舍不下的人,如果这一次能逢凶化吉日后让我魂飞魄散都行,求你了!”
周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仿佛看到了子桑叶挣扎着要出来的神情,这副皮囊终究是子桑叶的,不论她如何乞求好像都无济于事。
这时,镜子前银闪闪的剪刀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她在心里郑重其事的说:
“子桑叶你敢出来阻止我,我们就同归于尽!”
内心深处突然刮起了一阵龙卷风,排江倒海般的巨浪要将她撕成碎片,头痛欲裂,万箭穿心,分不清此刻是天堂还是地狱,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不畅,青筋暴起,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视线变的模糊,她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渐渐的她的存在感一点一点的在消失,不断的被拉扯仿佛要被黑暗吞噬,眼看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桌角,情急之下她将头狠狠的撞到了桌子上。
“太子妃,你怎么了?”蔺嬷嬷抱着周墨哭了起来。
“太子妃,太子妃!”四喜冲了进来跪在一旁喊着。
他们二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冰冷的韶华殿抖了抖。
一阵剧痛之后,周墨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嬷嬷,也看到了四喜,还感受到了疼,她摸了摸晕乎乎的额头手上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咧嘴苦笑一声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太子妃你说什么胡话呢?”四喜拿来了纱布急忙给周墨。
“小伤而已…..”
周墨庆幸不已,她用这种粗暴的手段把子桑叶压了回去,她还是这具躯体的主人,欣喜万分。
这时,寂静的院子有脚步声传来。
四喜急忙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一看是芳泽苑的丫鬟,他板着脸问:
“何事?”
“锦侧妃让奴婢来传话,皇后娘娘驾到,请太子妃前往正殿接驾。”丫鬟怯生生的说。
周墨冷笑一声,心想锦侧妃就这么着急吗?都不来韶华殿耀武扬威一番再去告状?是怕夜长梦多还是想一招毙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嬷嬷扶我起来,我们去接凤驾!”
“好!”
蔺嬷嬷看到周墨坚定的眼神,不再劝说,用袖口擦了擦泪水,扶周墨坐在床边,她赶忙找衣裳,打洗脸水,还端来了点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墨换好了衣裳,蔺嬷嬷给她梳着乱糟糟的头发,她悄悄地拿了一块枣泥糕吃了起来,嬷嬷疼惜的看着她说:
“这个时辰,殿下应该快下早朝了,要不要让四喜去通个信?”
“何必对他还抱有幻想呢?他的心中装的是大好河山哪有是非曲直?我们什么都不是!他?在与不在有何分别?”
周墨说着又吃了一块千层饼喝了一碗银耳粥总算是吃饱了,不管接下来会怎样?她必须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体力战到最后。
东宫门外,锦侧妃身穿一身海棠红缂丝锦缎对襟束腰罗裙,头戴云鬓花颜金步摇,今天还特意描了一对却月眉分外好看。
她和奚嬷嬷低头耳语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旁的宫女小心提醒太子妃来了,她们二人恭敬的转身屈膝行礼:
“臣妾给太子妃请安!”
“嗯!”周墨应了一声并未回礼。
锦侧妃识相的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太子妃的身后等待皇后娘娘凤驾,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底气。
周墨回头看了一眼,锦侧妃淡定从容的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没有一丝邪念,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像一只冲破寒冬禁锢正要展翅高飞的画眉鸟,她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会接二连三的跟小馆过不去?
“臣妾的衣着打扮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吗?”锦侧妃惶恐的上下打量着自己问。
“侧妃应该知道本宫是一个小气的人吧?”琇書網
“臣妾不懂请您示下。”
“本宫的东西旁人动不得!
动了?本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还望锦侧妃量力而为!”
锦侧妃抬头看着太子妃那张苍白的脸带着久病未愈的病态,明知道太子妃只不过逞口舌之快,仗着高她一等的身份吓唬自己,实则自身难保。
她不想在皇后和殿下来之前和太子妃起争执,好戏还在后头呢?她假意受教的说:
“臣妾谨遵您的教诲!”
周墨转身撇开蔺嬷嬷的手,站的笔直,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静候暴风雨的来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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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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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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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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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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