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打探空荡荡的东宫除了偶尔巡逻的侍卫再无他人,便蹑手蹑脚的从后门溜了出去,生怕会有人跟踪走了几步藏在大树后面确认无人跟来,才敢放心大胆的在街上蹦跶。
路两边的商铺大多都关着门的,只有卖包子、馒头的小贩在街上摆摊,一边做一边吆喝,热气腾腾的蒸笼,让南弦月不禁怀念在小吃街出摊的日子,上前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漫无目的走着。
不远处有一位老伯赶着两匹健壮有力的马,马车上装满了货物,看样子要出城。
南弦月一路小跑迎了上去,没等老伯开口说话,她就手法娴熟的抓起绳子帮老伯一起捆车上的货物,一整车不听使唤的麻袋,很快就被上五道下六道的绳子绑的方方正正。
满脸斑点,佝偻着腰的老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捶着不太灵便的老腰,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问:
“姑娘看你的衣着打扮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干起活来比我家小儿子还靠得住?”
“多谢老伯夸赞。”
“大清早的你一个人溜达,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南弦月立马撅着嘴带着哭腔拉着老伯的胳膊,难过的说:
“老伯,我跟家人走散了。”
“啊?要不我带你去报官好不好?”
老伯疼惜的看着南弦月心里跟着着急,要不是心里惦念着家人水灵灵的大姑娘怎么会一个人一个人跑出来?
“不用报官,我家人就在状元街办事,您是否顺路能不能捎我一段?”
“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什么?”
“我这车香料就是要送到状元街八十八号铺子的,走上车我带你一起过去。”老人慷慨的说。
“谢谢您了。”
南弦月这才发觉从麻袋里散发出阵阵香味,有白芷、肉桂、陈皮、迷迭香、辣椒、八角等等的味道,以前周墨和嬷嬷两个人就是用这些香料调制麻辣烫的高汤。
她就加纳闷了,周墨在东宫当太子妃回不去了,难道周墨将铺子盘给了别人?那小五子、二狗子呢?那些小乞丐呢?大家伙都散了?她拽着老伯的衣袖着急的问:
“老伯,状元街八十八号铺子名字是不是叫“原点小馆”?这家铺子是不是卖麻辣烫的?”
老人歪着头似乎一下子想不起那家铺子的名字,挠头挠耳想慢悠悠的说: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只是我们掌柜的把配好的货交给我,让我送过,掌柜的倒是没说那家铺子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呢?是第一次去那里送货所以不太清楚。”
“麻烦您了。”
南弦月皱着眉头心里很是不安,心想:
如果周墨把铺子盘了出去,新接手的掌柜的为什么没有换“原点小馆”这个名字?难道新接手的掌柜的想要模仿周墨做麻辣烫?麻辣烫在那里吃的开,但不见得谁都有周墨和蔺嬷嬷的手艺。
如果铺子还在那是谁在打理?小五子、二狗子那两娃娃吗?他们两个招呼客人还行,上灶炒菜?不得把伙房烧了?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一屁股坐上了马车。
老伯扬起了马鞭,两匹马长鸣一声朝城门外跑去。
随着天慢慢亮了起来,大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出来开始做生意了,卖菜的,卖牲口的,进城的,出城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当车子驶入状元街,南弦月屏气凝神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这里的每一处光景。
街口的绸缎庄开门了,掌柜的依然摆着一副谁家欠他两百贯钱的丧气样。
百步开外当铺家的小伙计长高了不少,看起来比二狗子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他正在洒扫自家门前的台阶。
临近的杂货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木匠铺子,木匠一大早就拿着凿子凿木头,木屑洋洋洒洒的腾空而上,隐约能闻到木香味。
转眼间“原点小馆”的牌匾赫然出现在南弦月的眼帘,她呆呆的坐在马车上看着牌匾。
想起当时他们七个人坐在院子里给铺子起名字的场景,虽然当时不太明白周墨的用意但是如今看来“原点”两个字是世上最懂人心的字眼。
低头一看,小馆的门口围着不少人就连老伯都挤不过去,大家好像都在抢着买热腾腾的馒头。
南弦月有点生气想着,我们虽然不开门做生意但也不能任由欺负,这是我们的地盘怎么叫一个卖馒头的抢了去?
她气呼呼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边扒拉人群一边喊:
“闪开,烫猪毛的开水,让让……”
众人慌忙侧身往边上挪了挪,正好让开一条小道,南弦月乘虚而入,当她站在最前面时傻了眼:
小五子和母亲正在卖力的揉着一大堆面团,二狗子蹲在地上不停的往炉火里扔柴火,二狗子爷爷正把一笼屉蒸好的馒头拿了下来,换上一笼生的。
他们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到了眼前的南弦月,高兴的喊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
二狗子、小五子,长高了些还结实了就连黑黝黝的脸庞都变白了,二狗子扔下手中的柴火走到南弦月的面前拽着她的手,埋怨的喊了起来: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好不容易盼来了弦月姐姐,你就不怕把她气走了吗?一个个的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小五子红了眼眶撇开二狗子的手轻声说。
小五子母亲、二狗子爷爷停下手中的活,沾了沾眼角的泪,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好端端的馆子怎么说散就散了?
南弦月听到这番话心中全是道不尽的苦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虔诚的祈求上苍能否给她一次重新回到小馆做炒饭的机会?
泪眼婆娑的五个人就差相拥而泣了,周围等着买馒头的人不懂他们这是何意?怨声载道,嚷嚷起来了:
“还卖不卖了?大家伙可都等着呢!”
“对啊还卖不卖了?”
南弦月不耐烦的冲身后的两个大娘说:“走,走,都走,我给你钱去别处买去。”说着从怀中掏二两银子塞到她们二人怀中。
“姑娘你是得什么怪病了吗?”
“你才得病了呢?”
二狗子帮着南弦月跟大娘吵了起来,众人顿时觉得晦气也都悻悻离开,不再理会他们几个人。
属于“原点小馆”的场地一下子空了出来,南弦月再次打量崭新的朱漆大门跟她刚来时的一模一样,就连门口的盆景也都是之前的发财树。
唯独从里面并没有飘出呛人的辣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没有周墨和蔺嬷嬷谁能做得出来麻辣烫?大家为了糊口只能靠馒头谋生,对此尽管她心知肚明但依然无法接受现状。
旁观许久的老伯看他们几个无人言语,走到二狗子爷爷的身边问:
“请问哪位是二狗子?”
“我是!”二狗子歪着头问。
“你从鸿发香料行买的香料配齐了,掌柜的让我给你送过来,瞧……”
老伯哈着腰指着路对面装满麻袋的马车笑着说。
“鸿发香料行?”
二狗子摸了摸脑袋思来想去是不是搞错了?他何时买过香料?扭过头寻求小五子的帮助,突然小五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戳了戳二狗子的胳膊说:
“你忘了?”
“噢……噢!是我们小馆定的,我们这就扛进去。”
二狗子恍然大悟,看到那车香料就像看到黄金宝贝了,拍了拍老伯的肩膀拉着小五子去卸车。
南弦月拉着二狗子走向一边小心的问:
“你们卖馒头要这么多上好的香料做什么?不要被人诓了!”
“过几日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二狗子卖起了关子甩开南弦月就去卸货。
南弦月越想越不对劲生怕两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上当受骗,她拉着小五子用套近乎的口吻说:
“难不成咱们掌柜的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你们在为小馆开张做准备?”
“掌柜的?自从上次大火之后掌柜的和老十三、四喜就回来了那么一两次,也不说他们现在在哪里?做什么?给我们留下一些钱就走了,杳无音信!”
嗯?南弦月顿了顿,心想:小五子管太子殿下还叫老十三?想到这忍不住提手锤了锤脑袋,如果他们都知道了周墨和老十三的秘密,周墨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东宫吗?
可既然周墨再也不可能回来,那二狗子、小五子买这么多香料做什么?想又想不通,问又问不出来,她这个人最不喜欢钻牛角尖了,现在人在京城就不怕没时间验证了。
随即转身走上台阶,推开紧闭的大门整个厅堂摆放着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桌椅板凳、茶盅,就连墙上的壁画也都没变,抬头仰望二楼装饰、摆设也都无差。
走过穿堂,迟疑半晌,鼓足了勇气推开通往后院的门,曾经被大火烧光了的厨房,此时焕然一新寂静无声的矗立在原地。
她仿佛看到了富贵正在被熊熊烈火燃烧的画面,自始至终富贵都没喊过一声疼,一直在笑还说去天上护佑周墨了……
这一切都是姐姐的错,如果不是姐姐富贵就不会死了,富贵我替我姐姐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富贵,你就当我是一个颠倒是非、无情无义的恶人吧,我给你磕头,给你认错好不好?
南弦月跪在厨房前不停的磕头,娇俏的脸庞被泪水淹没。
二狗子爷爷和小五子母亲急忙拉起南弦月,安慰道:
“富贵知道你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快起来孩子。”
“不会的,富贵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我!”
南弦月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目光呆滞的望着厨房浑身抖个不停。
他们二人将南弦月扶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小五子母亲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南弦月说:
“你被那帮黑衣人抓走了之后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们有没有伤着你?”www.xiumb.com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他们是一帮没有人性的畜生……任凭我如何恳求、下跪、哀求没有人听我的……”
“过去的就让过去吧!”二狗子的爷爷长叹一声,“回来就好,回来好!”
南弦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热茶,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回归平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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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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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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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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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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