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她依然睡得很好,水晶珠的帘子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心想:
是他对韶华殿太宽容了吗?
韶华殿的下人,可以当着他的面,可以一本正经的撒谎。
韶华殿的主子,身为东宫太子妃,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影,就连宫门关了也都不回宫。
他的后宫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光景?
今日黄昏时分,他在左青阳的府邸说着正事,一个莫名其妙的纸团递了上来,说太子妃去了余园。
换做以前,他只当小人使诈,可现在他不得不再三确认。
因为不论在哪里,她的身边总有人陪着她连命都不要了,净做些出格的事情!
尽管他去了余园没见到周墨的身影,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眼见为实!
想到这,憋在心底已久的怒气、怨气迫使他甩开帘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猛然掀开幔帐。
床上的周墨盖着吉祥如意薄被,脸颊没有白天的红润,看起来苍白无力,嘴唇紧闭暗沉毫无血色,吸气声略重,紧皱的眉头好像睡的一点都不舒服。
这是他第一次见闺房中的周墨,总觉得这副模样太过刻意,想着许是她心里有鬼故意装睡。
于是,清了清嗓门大声说道:
“知道本王来了,还不起身行礼?”
这时,周墨微微抖动眉心,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并未醒来,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发梢。
她似乎被吵到了,慢慢转动着身子侧身而眠,右手拽了拽被子,左胳膊轻轻搭在腰上一动不动,一条白皙修长的腿骑在被子上继续睡。
百里玉无所适从,他已经闹了这么大动静,她居然还无视了他的存在?他的颜面如何安放?
“本王让你起来。”
说着百里玉一手抓住周墨放在腰际上的那只胳膊,索性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
周墨倒吸一口凉气,受伤的胳膊被突降的蛮力要捏碎了,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就被从床上拽了起来。
百里玉紧紧攥住周墨的胳膊生气的说道:
“你明知道余园碰不得为什么还要去闯?”
一想到几个时辰之后的早朝会被父皇质问,以及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大臣们为难,气不打一处来。
“放……手……”
周墨疼的全身都在颤抖,她不得不仰视站在床前的百里玉,此刻的百里玉就像一只发狂的猛兽,想要活吞了她才解恨。
她试图用另一只手推他,奈何百里玉攥的更紧了。
“没……去过!”
周墨一边摇头一边说,这三个字已经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她实在撑不住了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滑,整个人半跪在床上,只剩胳膊还在百里玉手中。
这时,百里玉发觉周墨似乎不对劲,她连说话都很吃力,头抵在枕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坠落,他慌了问:
“你怎么了?”
他低头的瞬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她受伤了?
“放手……”
百里玉忘了他的手中还捏着周墨的胳膊,立马放手,只觉手心湿漉漉的。
他低头一看,手心全是血,抬头的瞬间看到周墨雪白的衣袖被血浸湿。
心猛然一震,心中的那棵屹立不倒的大树轰然倒塌!
愤怒、自责、愧疚让他无地自容,抬手想要看看她的伤口。
周墨无情的甩开了百里玉的手:
“叫嬷嬷……”
百里玉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她伤的这样重,自始至终都不肯向他透露半分,他在她心中算什么?
她从未当他是她的夫君!
周墨你可还记得,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受伤时,你可曾想过,普天之下还有人能护你周全?
“叫蔺嬷嬷?四喜,护主不利,要本王处置他们吗?”
“你?”
周墨的两腮挂着两滴泪珠,怒气冲冲的瞪着百里玉。
百里玉不顾周墨充满敌意的眼神,撩开她的衣袖,白皙的胳膊上那条湿哒哒的纱布异常刺眼,轻解纱布,不忍直视的伤口,跌落他的心房,冲外面吼了一声:
“来人!”
屋外的四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是!”
蔺嬷嬷、雪儿、小竹快步走了进来跪在百里玉的跟前,隐约看到太子妃恶化的伤口心急如焚。m.χIùmЬ.CǒM
行动不便的四喜只能站在外屋,静候差遣。
“四喜,你去太医院找邵太医,让他带上医治剑伤的药马上来东宫。”
“是殿下。”
周墨抗拒的扭过头,她想破口大骂可钻心的疼让她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百里玉想说周墨狗咬吕洞宾,转念一想,她伤的这么严重可想而知四喜伤到哪种程度?
他看向外面,四喜步履蹒跚一手扶墙一手扶腰,吃力的挪着步子,便说:
“四喜你护主不利,下去面壁反思,想不明白就别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四喜僵在了原地。
“小竹你去思忧殿找静姝,你们二人一同去太医院找邵太医。”
“是殿下!”
小竹连忙起身来不及跟太子妃说话就退了出去。
“雪儿你去烧水,蔺嬷嬷你去打一盆水来,再找一些止痛的膏药来。”
“是!”
蔺嬷嬷退了出去看到四喜还站在原地,她扶着他走了出去,悄悄的说:
“殿下让你休息还不赶紧回屋躺着?
如果太子妃看到你拖着病身子被殿下数落,她一定会跟殿下据理力争,到时就麻烦了。”
“嬷嬷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太子妃才让……况且太子妃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真是没用。”
四喜自责的说。
“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几个比谁都清楚,你何必再说这样的话?
快去歇着,其他的事等到太子妃好了以后再说。”
“多谢嬷嬷宽慰。”
四喜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朝厢房走去。
蔺嬷嬷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远远的看到太子殿下正在用帕子动作轻柔的给太子妃擦额头上的汗珠。
殿下生怕宽大的衣袖,弄疼太子妃索性跪在床前,挽起袖子给太子妃处置伤口,殿下不顾高贵的身份做着本该下人做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蔺嬷嬷眼前突然想起小馆的东家,石老板和如意姑娘,在心里泛起一阵笑意,走了进去。
“你把盆子放在这里。”
百里玉头说着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把水中的手巾拧了半干,小心翼翼的给周墨擦拭伤口。
水钻进伤口深处疼得厉害,周墨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蔺嬷嬷紧张的脸庞,她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百里玉看周墨醒了,凑了过去小声的问: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谁知?周墨赖得看百里玉一眼,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百里玉无辜的看向蔺嬷嬷委屈的问。
“殿下,我来吧。”
蔺嬷嬷伸手想要从太子殿下手中接过帕子,她来服侍太子妃,但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放心她。
“你去外面看看邵太医来了没有?再看看四喜的伤势怎么样?让他撑一会等邵太医来了给他瞧瞧。”
蔺嬷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太子殿下,心想:
邵太医是太子殿下御用太医,给太子妃瞧病已是恩典。
但殿下刚才说让邵太医给四喜瞧病,她在皇宫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医术精湛的太医们给奴才看病的!
“怎么了?”
“殿下恕罪,奴婢这就去看。”
蔺嬷嬷躬身退了出去,留太子殿下照顾太子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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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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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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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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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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