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富贵,二狗子,小五子也都跟了出去,正在厨房干活的蔺嬷嬷看到大家围着公子,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立马跑了出去问: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啊……就是累了偷懒出来坐坐而已。”
周墨怕蔺嬷嬷担心开玩笑的说,只是她的这记笑容太过勉强皮笑肉不笑。蔺嬷嬷以为公子真的累了。
“公子刚才……”二狗子吞吞吐吐的,眼睛偷偷打量着掌柜的腿。
“没事,刚才就是不小心跌倒了而已。”周墨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指着院子里的人说:“婆婆你看他们发现我在外面偷懒,他们连里面的客人都不管了也都跟了出来,太不像话了!”
婆婆看公子没事,打趣道:“大家快去忙吧,耽误了掌柜的生意就不大好。”
周墨使了使眼神,其他人都散了,唯独左青阳和老十三坐着不动。
百里玉开始佩服这个掌柜的了,楚颜昭能文能武百发百中,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了周墨一脚,就掌柜的这小身板居然还能强撑着站起来,这股子韧劲不简单。
不过,掌柜的在大家面前做样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起来时手攥着石桌用力太狠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很费力,站立时那只受伤的脚悬在另外一只脚上,虽然掌柜的骗过了所有人但伤上的必然不轻。
他把胳膊伸到掌柜的面前说:“别硬撑着了,坐吧!”
周墨愣了一下,卸下伪装,倒吸一口凉气疼的直皱眉头,两只手紧紧的抓着百里玉的胳膊缓缓坐下。
左青阳拿了一个蒲团放在另外一个石凳上。
百里玉顺手抬起周墨那只受伤的腿。
“干嘛?”周墨和左青阳异口同声的反问。
百里玉并未因为他们的质问而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轻轻的把周墨受了伤的那只腿放在了蒲团上,瞪了周墨一眼说:
“现在是不是舒服了?”
“不好意思,麻烦了!”周墨红着脸抱歉的说。
“楚颜昭发什么疯?怎么突然找上门来耍横?”左青阳气急败坏的说,转头又问周墨:“他刚才都问你什么了?我站的太远没听见。”
周墨僵在了那里,随口便说:
“他就问我是否知道谁把程璧给扒光了?好啦,不过踢了一脚罢了,老十三找你有事,你们两个去聊你们的事吧!我坐会。”
百里玉看周墨想一个人待会也就不再打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药品递给他说:
“把这个抹在伤处,一会就不疼了。”
“这?”
周墨犹豫了,无功不受禄,她和老十三非亲非故,老十三已经帮了她好几次了方才要不是老十三出手她如何才能摆脱楚颜昭的刁难?这份善意,她拿什么还?
“给你就拿着,他们家要什么有什么,几瓶铁打损伤的药多的是!”
左青阳把百里玉方才拿出来的药塞到周墨的手里,拉着百里玉转身朝后院门口走去。
周墨望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感慨万千,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叫她不得不再次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打开药瓶,脱了鞋袜,一边上药一边沉思:
以前,她以为只要有钱、有吃的、有穿的就能带着所有人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现在看来是她太过天真了,先是程璧,今天又是楚颜昭,以后呢?
要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必须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珠宝还得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有了这两样,刚才跪着的就是楚颜昭而不是她了!
钱?小馆的生意超出了她的预估,日进斗金指日可待。
权?她不是千金大小姐没有强大的后台上哪弄权去?
要不买个官?古代买官好像是真实存在的,先买个小的一步一步向上爬,这样最好了,可去哪里买呢?
周墨坐在石凳上两手托腮,仔细盘算着。
走出后院的百里玉和左青阳,两个人窃窃私语说了好一阵。
“什么?你让我南下去洛阳?”左青阳惊讶的问。
“小点声!”百里玉谨慎的看了看四周。
“去洛阳干嘛?”左青阳一脸的狐疑。
“不是去洛阳,是去牟州,开封,兰阳,这三个地方你必须亲自考察一番。”百里玉认真的说。
“我来京城之前就听说朝廷为了预防黄河汛期发大水,提前给各地拨了一笔款用于疏导河堤、修缮水利的银子。琇書蛧
这笔银子是户部拨给工部,工部按需分发给各地河道。
你怀疑是工部侍郎贪了赈灾的银子?”
左青阳似乎明白了百里玉的意图,程家的官银很有可能来源于此,只要去各地走一遭程家有没有私吞救灾的官银就一清二楚了。
百里玉难得有兴致给左青阳多说几句有关朝廷的事情,他故作深沉的问。
“我且问你天气刚刚转暖还没到汛期,为什么朝廷要提前给各地拨银子?”
“朝廷体恤天下万民?”左青阳用嘲讽的语气问。
“前年年底,子桑翎羽上表朝廷说黄河历年都会泛滥,民不聊生,由此朝廷应在来年汛期抵达之前先拨款给黄河流域的各府县治理河道。”
左青阳一听来劲了兴奋不已的说:
“子桑叔叔就是有先见之明,普天之下谁能比的上他?”
百里玉白了一眼,左青阳吐了吐舌头方才嚣张的气焰这才平息了几分静静地听着:
“子桑翎羽刚提出来就受到其他大臣的反对,有的人说来年一定是祥瑞之年子桑翎羽口出诳语会伤及神明。
有的人说没发大水,怎么知道哪个河道会决堤?如何治理?
更有卜卦师说这一年都会风调雨顺……
因为所有人的反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风调雨顺?”左青阳戏谑道:
“去年你亲自跟着子桑叔叔驻扎在灾地,黄河决堤数以千计的人因此而丧命,农田颗粒无收,如果朝廷当时听了子桑叔叔的谏言怎会如此?”
百里玉回想起赈灾时看到的灾情,内心再次掀起一阵哀叹:
“尽管去年朝廷上下都忙着治水但文武百官心知肚明子桑翎羽说的没错,如果早做防备黄河上游下游联合修缮河道,就能阻止黄河大面积的决堤。
可即便如此,有些人把黄河泛滥的罪责推到了子桑翎羽的身上说是他惹了神明……
但是今年子桑翎羽离京后,父皇主动提出来给各地拨款用以预防水患,大臣们倒是齐心一致称颂圣上睿智。”
“就说子桑叔叔是好人,你们这些人整天在搞什么鬼?人走了才知道人家的好了,早干嘛去了?”
“左青阳!”
“好,好,我不说行了吧!”左青阳收起自豪和得意,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接着问:
“工部手上除了小修小步的修葺陵寝的小活就属赈灾最大,所以藏在渡禅寺的银子极有可能源于此处?对吗?”
“从账本上看是这样的。”百里玉把从户部顺出来的账本扔给了左青阳。
左青阳翻开一看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库银是怎么分配的?牟州五十万两,开封六十万两,兰阳四十万两……
“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可……你总不能真让我去吧?”
“你说呢?”
百里玉说完一脚踩在后院的墙上,飞身而上坐在了后院门口的大树上,俯视院中的一切,他看周墨正襟危坐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左青阳跟着飞了上去,转身坐在百里玉的身边。
百里玉指着院中的周墨笑着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这个小兄弟越来越有意思了”
左青阳还没见有谁能入得了百里玉的眼,窃喜之余隐隐有一丝担忧毕竟……他顺口问道:
“他怎么有意思了?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掌柜的?”
“回想掌柜的所作所为让我想起一个词:螳臂挡车!飞蛾扑火!
别人螳臂当车是不自量力,他呢?反而叫人觉得是勇气可嘉。”
百里玉虽然说的是几句玩笑话但并无嘲讽之意,倒像是由衷的夸赞。
“勇气可嘉?你看看他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还不罢休,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左青阳拿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很是担忧的说,突然他抓着百里玉的胳膊指着周墨问:
“如果我去了地方上,那谁照看他?”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百里玉胸有成竹的说,“你放心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会形影不离的跟着他,不让别人动他一根头发,即使我不在也会让我的近侍暗中保护他,这样你可满意?”
左青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满意说:
“不仅如此,他想做的事情不论是什么,你一定都要帮他完成,他不想说的不想做的,你不能强迫他!总之一切随他就好。”
“他又不是女子哪来这么多禁忌?我看他做事比你干脆利索。”
百里玉一脸嫌弃的甩开被左青阳拽着的胳膊,左青阳就是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
“好……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了吧?”
百里玉实在经不起左青阳的死缠烂打只能答应。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左青阳这才高兴了,他们二人从树上飞了下来,走进后院。
周墨看到两个人走了进来,立马露出谄媚的笑容,待他们坐定之后便说:
“老十三你的官是不是比楚颜昭还大?”
“官?”
左青阳和百里玉同时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墨,以为他猜出了什么?
“老十三的官位肯定比楚颜昭的大,要不然刚才不可一世的楚颜昭怎么就突然怂了呢?”
周墨自信满满的说,尽管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并不是很笃定,只是她多么希望老十三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哪有?”左青阳连连否认,“那是因为老十三手上有楚颜昭的把柄,楚颜昭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老十三就会让他身败名裂。”
“啊?”
周墨失望的喊了一声,方才的满心欢喜一落千丈。
“你为何这般生气?”百里玉问。
“我还以为你是大官能帮我买个官当当,现在可怎么办呢?”
周墨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满脸的忧愁不知如何排解?
“买官?”左青阳的下巴都快被惊掉了。
“如果我能买个比楚颜昭还大的官,以后不论是楚颜昭还是像程璧那样的混球,任凭谁都别想欺负我们!”
周墨信誓旦旦的说,话里也带着一丝丝苦楚。
左青阳悄悄的说:除非买个丞相那样的大官,否则他们两个人谁都动不了。
百里玉瞪了左青阳一样,看着焦虑不安的周墨,关切的问:
“当了官也不一定是好事,就像现在你可以说扒光程璧的衣服就扒光程璧的衣服,说扔在菜市场就扔菜市场,但如果是楚颜昭,我借给他十个胆,你问他敢不敢?”
“话虽如此,日后倘若又有人找上门来我如何自保?如何保得了家人?实在不行我参加科举考试当状元!”
周墨还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要考状元?”左青阳再一次被惊到了。
“怎么不行吗?”
周墨恶狠狠的看着左青阳,生怕从他嘴里再说不行!如果这条科举之路不通的话,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将是永无止境的苦难。
百里玉不忍挫败周墨的鸿图大志,便说:
“不是不行,科举考试每三年一次大考,这一次的大考你是赶不上了,等三年以后说不定真能考得上,考上的话就能鲤鱼跃龙门了。”
“三年?”
周墨又一次心灰意冷,三年于她而言太过漫长,能否在这具躯体上待上三年尚未可知,万一明天一觉醒来,她就灰飞烟灭了呢?
百里玉第一次在周墨的脸上看到了无能为力的不甘。
周墨抬头仰望天空,压低的云层就像被文人墨客重重的添了几笔,苍穹之上的太阳光想要穿过厚厚的云层却无济于事,盘旋的大鸟扑打着翅膀有抟扶摇而上者有万里的气势但终究飞不过九重天,鸣叫声悠远而凄婉,一切的一切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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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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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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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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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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