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屿看着那两人一起乘车离去,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那是我朋友的哥哥,没关系的,他应该没发现我···你还好吗?胃是不是还很痛?”
江团团一张圆脸蛋上满是紧张和担忧,车子怎么还没到?
她又伸手捂上容屿的胃,这人的胃里的抽搐还没停下来,隔着衣物都觉得动静不小。
不由得有点生气的碎碎念道:“你真是,逞什么强啊,我又不会逼你喝酒。身体最重要知不知道?不想喝就不喝呀,你痛我真的会很担心的···”
“没有很痛,别担心。”
这种痛对容屿来说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比这痛的时候多了去了,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甚至于,他其实是有些享受的,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清醒又真实的感受到自己还在活着。
但是眼前这个姑娘的担忧和心疼是如此的真实,这让本来早就习惯的疼痛似乎也变的有些难忍起来。
容屿的眼神里罕见的带了一丝真实的温柔,他揉了揉江团团的头发,眼神落到女子露在外面的肩上。
六月的夜晚还带着一丝凉意。
那圆润的肩头、手臂被这凉意浸染,似乎立起了一层汗毛。
容屿沉默着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江团团身上。
“你别乱动——”江团团话没说完,一件带着薄荷烟草香的外套就兜头盖了下来,还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
“晚上冷,别着凉。”容屿的声音永远是低沉轻柔的,此刻响在江团团耳边更显醇厚温和。
“我不用···你才是别着凉,你还在生病!我带了外套的!”
江团团伸手去摸自己的包包,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衣服苏梨都收起来装在一起了,现在应该正在苏大哥车上和它的主人一起挨骂。
容屿拢住衣服给她扣上,浓郁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完全包裹住江团团。
眼前的男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胳膊上的袖箍带着几分禁欲的严谨,腰身看起来有些清瘦,江团团却知道那衣服下面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薄。
但这人还在胃痛,更受不得凉,她决计不肯穿着这件衣服,挣开了男人松松拢着衣服的手,正要拿下来给人披回去,却突然被整个抱住了。
木质玫瑰的香气和薄荷烟草融合在了一起。
“要是怕我冷,就抱住我,好不好?”大提琴般的声音轻叩着江团团的心门。
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伸出手臂,圈住了容屿的腰身。
很好抱,纤细而柔韧。
微微低下头,小巧的耳朵刚好在容屿心脏的位置。
“砰砰”
“砰砰”
街头拥抱的两人,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更大。
*
深夜急诊。
一脸沧桑的医生面无表情的骂着眼前的年轻男人:“胃病这么严重还敢喝酒,喝酒就算了还喝冰的,你要是嫌自己命太长大可不必来医院。医疗资源也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仗着自己年轻可劲儿造吧,过两年我就能在消化内科给你留床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改的!”江团团十分羞愧的和医生道歉,好像作死把自己弄生病的是她而不是容屿一样。
当事人倒是丝毫不见反省,还是那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您骂完了就开药吧,也免得我继续耽误您看诊。”
刚被江团团诚挚道歉安抚的医生又炸了:“哎你还挺不当回事是吧?你这胃都有出血点了,再发展下去就是胃出血,会死人的你知道吗!真以为我在吓你?到时候120把你血糊淋漓的送过来为你哭的还不是你女朋友?”
“这么严重吗?”江团团被吓住了,惶恐的看了容屿一眼,清澈的鹿眼微微带了泪,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那以后要怎么养护啊?”
医生拿了个厚厚的小册子给她,“上面都写了,自己对着看,胃病都是七分养三分治的。”
容屿看到江团团被吓到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想把自己的糟糕情况完全暴露出来的:“医生,她胆子小,您不要吓她。”
医生闻言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谁有空吓你们,我忙着呢,后面还有几十号病人!你们出门左拐,拿单子输液去!”
输液室人满为患,早就没有床了,江团团陪着容屿找了个椅子坐下,很快护士就扎上了针。
年轻的小姑娘全神贯注借着灯光翻阅小册子,粉嫩的唇瓣紧紧抿起,连翘生生的鼻尖都带着一股认真劲儿。
脸上妆容精致,睫毛浓密卷翘,眼下还粘着闪闪的亮片,比容屿见过最漂亮的人偶娃娃还精致三分。
他偷偷瞄了人一会儿,终究抵不过身体的抗议,有些疲倦的靠在了椅背上。
白天在公司忙了一天,晚餐也没什么胃口吃,容屿本来准备结束了工作回去煮点粥的,谁知道一出公司就被那个中年男人堵住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那人脸上笑的谄媚,一口一句恭维,但他很清楚这种人被逼急了什么的做的出来。
索性就跟着人去了会所。
会所里除了酒就是些果盘、凉菜,他也吃不下。
只是冷漠又凉薄的旁观着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直到被江团团挡在身后,嫩呼呼的年轻小姑娘就这样撞了过来。
她不知道对面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愿意护着他。
所以这杯酒他喝的心甘情愿。
她为他挡一杯,他还她一杯。
容屿本意只是想稍微表现的不舒服惹她心疼一下,谁让她居然点了那么多男孩子来陪玩。
没想到自己这个身体这么不给力。
江团团看了一会儿小册子上讲的胃病原因和注意事项,对容屿更加怜惜。
看人闭眼休息了,这才偷偷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
她偷偷碰了一下男人的手,寒冷如冰。
身体这么差,还只想着照顾她,真是···让人没法不心动。
江团团悄悄站起身,她记得刚刚在附近看到了个24小时便利店。
容屿在她起身时就察觉到了,却没作声。
等她悄然离开后才睁开眼睛,看着女生把外套还给他后背着包包离开的背影,心里如同针刺一般,却又有几分“本该如此”的自嘲和释然。
这幅破破烂烂的身体,换谁都嫌麻烦吧,被厌弃也正常。
她选择离开一点也不奇怪,从小到大,他生病住院都是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
这次也不过是和以前一样罢了。
他早就接受了这孤独又无趣的人生。
容屿安静的闭上眼睛。
想了想,还是拿出了电话,让隐在暗处的保镖跟着她。
这么晚了,她一个衣着单薄的女生回家太不安全。
做完这些,他才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仰头靠在椅背上疲惫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打着吊针的冰凉手心里突然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身上的西装外套也被拿走,换成了暖绒绒的毯子。
盖毯子的人还细心的掖紧了周围。
他睁开眼睛,看到去而复返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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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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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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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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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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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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