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糊涂了。”闫憬航把宁园甫酒盏往旁边一推:“我没吃几年先生的墨,绕不出花肠子,比起成天斗这个判那个,还是待在这儿自在。”
“更何况,祖上打下来的地方,亲眼看着才安心。”
他最后这句话,讲的飘然,比那火锅冒的蒸汽还要轻。可童姝瑗明白,他背的是几座城,万户人,想要守好,难上加难。
宁园甫憎恶的叹口气:“也是,打从前清这树就烂了根,到现在四分五裂,有势的谁也不服谁,有钱的谁也不帮谁。关起门喝小酒,夫人小妾搂一搂。”
闫憬航转了话题,给宁园甫续上了一杯茶:“这次回来是短待还是长住?”
宁园甫说:“忙了芊语婚事再说,娜娜想留这一段时间到处看看,这兵荒马乱的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看头,看人家打枪放炮?那改明让她去你营里住几天,管能看个够。”
童姝瑗怕艾琳娜听到那话会觉得不自在,轻咳一声,想提醒下宁园甫说话注意些。
艾琳娜耸耸肩一笑:“无所谓,他在说醉话。不过我确实很想看看这里,尽管它现在很不好,但还是有美丽的一面。”
话,让桌上人沉默了。都在想最美的那面是什么?闫憬航认为是安逸的日子,和童姝瑗养育子女,暮年赏花玩乐;宁园甫认为无疑是那浩浩山河。
而童姝瑗认为善良的人和旁边的他,她看闫憬航,闫憬航也看她,两个人从桌子底下勾勾手指一笑。
艾琳娜觉得自己讲的话似乎有点煞风景,便说起别的,她健谈,语言又丰富,竟让很少能对生人有笑脸的闫憬航时不时笑笑。
欢迎宴结束,宁园甫摇摆着身子,和闫憬航出了王记莊。
闫憬航见宁园甫站都站不稳,不放心他带着艾琳娜回家,便架着他回了督军府,醒一晚上酒。
前院有几间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屋子,床铺正好是现成的,闫憬航又指了两个小厮过来照顾宁园甫他们。
所有事情弄完也把时间拖到了很晚。
艾琳娜送闫憬航和童姝瑗出了屋歉意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明日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闫憬航道。
艾琳娜点头,转身进了屋照顾宁园甫。
闫憬航揽过童姝瑗肩膀,带着淡淡笑意问:“太太吃饱了吗?我瞧你一直没怎么动筷。”
“只吃了半饱。”童姝瑗说,刚才大家聊的起劲,没人吃,她也不好意思往碗里夹肉。
闫憬航:“那一会儿我给你做碗阳春面。”
留门的佣人看他们进来,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迎上前:“少帅,少夫人。”
闫憬航脱下外套搭在臂弯,牵着童姝瑗往里走:“嗯。回房睡吧,等下我们自己锁门。”
佣人愣了一霎,从被选进小洋楼服侍到现在,好像还是头次听少帅对自己说这么长一句话,真挺稀罕。wWW.ΧìǔΜЬ.CǒΜ
客厅的吊灯关了,留下几盏壁灯照亮。童姝瑗不想干坐着等吃,倚在厨房门边看闫憬航做夜宵。
他衬衣塞进裤子里,贴合的裤腰把身材二八分,长腿人英俊,怎么瞧都瞧不够。
面煮好了,放在台子上晾着,闫憬航走到童姝瑗面前,单手撑在门框上仔细瞧她。
童姝瑗别开头躲他鼻息:“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闫憬航笑着说:“小东西都有了,太太脸还似纸薄。让我亲亲~”
童姝瑗摇头:“你嘴里有酒精,会熏坏小东西。”
“那我贴贴。”说完,他嘴巴粘到她唇上。满意了,弯起手指刮她脸蛋:“阿瑗,真乖。”
这是喝醉了?要耍酒疯?
童姝瑗怕闫憬航等下更失态,忙说:“我饿了,也困了,想早些吃完上楼。”
闫憬航转了身:“我去端面。”原是两碗面,两个蛋,他怕她吃不饱,把自己那份荷包蛋分了过去。
童姝瑗攒眉道:“太多了,我吃完消化不了。回头长胖了,前些日子做的衣裳穿不了了。”
“再做几身便是,反正存在布庄上的钱,足够太太做几年衣裳。”闫憬航说话间夹起荷包蛋喂童姝瑗。
喂完了,又喂面,好像在照顾一个无手之人。
等闫憬航再吃面时,面已经坨成一块,他津津有味品尝完,刷了碗,领童姝瑗回卧房休息。
依旧是那套睡前程序,就是今天闫憬航话多,俯在童姝瑗肚子上对小东西说的没完没了。
她无望似的躺在那听,明明说的千杯不醉,到了还不是醉话连篇。听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睡到半夜,童姝瑗感到脚心痒,抹黑看看旁边枕头无人,目光顺到脚下见闫憬航抱着她的脚酣睡。
想抽回去免得不注意踢到他,谁想刚一动,又被他抓回去,嘴里喃喃着:“阿瑗,别走,让我抱着~”
彻底没了撤,两个人一横一竖将就睡了一晚上。
早上,窗台上落了层薄薄雪,晶盈盈的,太阳未完全冒头,弄得房间里阴冷。
童姝瑗把放在外面的手,挪进被里暖着,才初入冬,就感觉冻的不行,真不晓得到了三九天该怎么过。
她那边还在纠结要不要离开被窝,闫憬航已经去把洗脸水给她打来了,她只好鼓起勇气,踏上拖鞋过去洗脸。
热乎的水,让童姝瑗身上的冷意减退几分。
“下了雪,路上滑,今天太太不用去问安。”闫憬航道。
童姝瑗边用毛巾擦干净脸边说:“客人还在府上,我不去送总是不好。”说白了,是怕宁园甫又要拉他喝酒,再被弄得说一晚上醉话,着实让她受不了。
闫憬航未搭话,瞧了童姝瑗几眼,拿过她手上毛巾帮她擦去脸上残余下的皂片沫子。
口气略带些教育说:“不知道你急什么,几岁娃娃会做的事儿,你还做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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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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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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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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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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