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出去的子女,必须要继续充灶户,世世代代都要承担纳盐和应役。
煮海为盐,就需要要有充足的燃料,这一点大明在最初定下这个“世袭”户的时候,就参考历代灶户之弊,予以改进。
灶户们不但有定额的滩田(草荡地,长芦苇或海边易生类草木),还给予定额的耕地,作为维持生活的口粮田。
明初灶户日子过的很滋润,不高的粮赋,相对合理的盐役量。
在明初缺乏贵金属的“钱荒”时期,底层百姓习惯以物易物,而拥有盐这个硬通货,灶头们自然也无需内卷。
只要有胆子、有路子,在完成官府定额盐数之后,稍微操作一下“余盐”,就能获得相当丰厚的收益。
和卫所军户类似,随着人口的自然繁衍,原来朱太祖构想中,算是不错的“职业设计”,就出现一个最致命问题。
国朝对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盐科”越来越重,而草荡地不能长粮食,海边荒地有的是还能再拨,但是能适宜种粮的耕地越来越少。
更致命的是灶头们尝到私盐的甜头,随着和“能人”们几代人的合作,越发贪婪,在正科之外以各种方式和借口,加大对底层灶户的剥削。
人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掌握生产资料(权、钱、粮、生产工具如铁锅)的灶头,就是灶户们唯一的求助对象。
缺乏质抵的灶户,唯有将名下的口粮田和草荡地抵押出去,借到救命的钱粮。
而高利贷一旦借下,没多少人能顺利还上,于是恶性循环开始了,灶户们逐步变成了灶头们的灶奴。
明代的户籍制非常严苛,一旦当了逃民,就意味着成人人皆可抓去领赏的异类,所以大部分还是捏着鼻子、硬着头皮苦熬。
羊郡盐场的灶户们,就是生存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没有鹏哥的穿越,他们的命运不会改变一丝一毫。
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如野草般的“人”,在大时代的背景中,无声无息的活、悄无声息的死去,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
六月初在登州城入伍的李大正,他家是给老爷赶驴车的车把式,所以他从小就会侍弄大牲口,光背骑驴都会。
完成两个月基础军训时,被抽调到了龙骧营刘游击指挥的夜不收骑兵哨。
说起来也可怜,整个龙骧营凑不齐五队有骑乘经验的兵。
李大正这种会骑驴的兵,都算是不可多得的特殊人才,更别说他还会简单处理大牲口小毛小病。
加上他训练的成绩非常优秀,主要是畏惧新兵教官汤和尚的“精神注入棒”,李大正的火枪装填速度和射击成绩,在新兵哨很是出类拔萃。
到了骑兵哨,改用短管燧发手枪,他一手左右开弓,双枪射击的技术也是首屈一指,很快就被提拔成甲队队正。
在剿灭黑虎寨哨探的战斗中,李大正亲手击毙两人,他指挥的甲队活捉三人,战后积功升为副哨。
龙骧营夜不收骑兵哨的哨长是刘平兼任,所以李大正就相当于骑兵哨的主官,毕竟游击刘指挥不是只管这一个哨。
这种火箭式的升迁,也只有在创业初期,不断扩军的时候才会出现。
就比如李大正的同一批受训新兵,现在都是队正,哨长级的毫不稀奇。
此时龙骧营大部队还在五龙河上航行,在陆地上的只有夜不收骑兵哨。
五队人前后拉开,为船队提供预警,而担任前锋的自然是副哨李大正。
“头儿,码头上没船,离码头不远有个小寨子,角楼上有人,寨子里情况不明”。
甲队是李大正一手带出来的,所以现在他虽然是副哨,甲队老兄弟们还是习惯喊头儿,有些炫耀的感觉,以示亲密。
“很好!弟兄们,拔枪备战!跟我上!驾!”
确认了码头情况,李大正一声招呼,两队二十四骑,加他和两名勤务兵,共计二十七骑。
就这么直挺挺冲向码头边,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寨子,很是嚣张!xiumb.com
……
如今羊郡盐场的话事人名叫贾正纯,原本贾家在盐场只是八大灶头之一。
直到他死鬼老爹,巴结上衍圣公家一个负责盐行的外管事,从此摇身一变成了盐场被巴结的人物。
对盐场来说,盐不缺,销路其实不缺,大大小小私盐贩子,闻到盐味跟吃肉一样。
但是缺乏像孔家这样,能眼皮不眨,不问数量的大手笔鲸吞。
不说别的地方,就这山东地界谁敢不给衍圣公府面子?有谁见过他家交税?打着孔字大旗的商队、商船,有谁敢拦?
可惜啊,这不崇祯十七年了吗,北地的生意一片狼藉,南方有淮盐在,鲁盐根本插不上腿。
加上上次建奴入寇,曲府两大户之一的鲁王府,城破命丧,历年积累的金山银海被掳掠一空,近在咫尺的衍圣公府虽然幸免于难,之后孔家也低调很多。
失去臂助后,盐场贾家的声望也直线下滑,如今百业凋零,盐场各灶头的日子也没了往日的风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家还在撑着架子,不管谁当皇帝,还能不敬衍圣公?想和天下读书人作对?就不信了!
今年这登州很是古怪,府城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大明官军,已经不是秘密,但是没人知道具体详情,都是道听途说。
盐场这边也收到风声,但是相隔三百多里,又是山高林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宛如两个世界。
所以盐场狗大户们,只是当成个茶余饭后的话头而已,并没太在意,他们最发愁的是,各家盐库越积越多的海盐,到哪儿能换成银子。
这处码头上的小寨子,与其说是哨寨,不如说是望风的,一旦有海船入港,各家都能按照份额出手一批盐。
所以这里有八家派出的家丁,每家最少两人,还备了骡子和驴,生怕被人瞒了消息,自家吃了亏。
木寨子里聚在一起赌钱的家丁,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天,居然来了一帮杀神。
“砰砰砰砰!”
如雷的马蹄、爆豆式的火铳声,声震四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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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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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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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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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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