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语气和蔼,似乎没有要下毒手的意思。
袁三松了一口气,坐下端起茶碗,手仍旧有些哆嗦。
东家坐在一边,向袁三问道:“三爷是怎么一个打算?”
“卖呀。”袁三直愣愣地回答。
“价钱……”东家试探着问。
“您是内行,我是外行,听您一句话。”袁三倒是个痛快人,当即向东家说。反正这幅画也是白得的,给多给少都是他赚。
“三爷想必也找到,本店是津门一家老字号,做的是童叟无欺的买卖……”东家一句一句向袁三说着,只为磨一磨袁三的性子,这人一旦没了性子,脑子也就不那么好使了,往往就会冲动,一旦冲动,买家的小计也就算成功了。
“老掌柜!”袁三果然失去了耐性,“您只管说个价吧。咱打灯笼串亲戚,明着来就是了。”
“好!三爷爽快。”东家抖一抖袖子,“三爷,握握手吧。”
袁三懂这一套,这叫“袖里乾坤”,不用嘴说,嘴说伤和气,把手暗藏在袖子里,用手指头谈价钱。
“老掌柜,咱就别袖里乾坤了,直接了得,狗掀帘子,用嘴的吧。”
“好!实在!”东家伸出三根手指头,抖了三下,“这个数。”
袁三心里跳了一下,没想到,一幅连一壶水都烧不开的画,居然能换三百大洋。值了。
袁三明白,三根手指,若是不抖,就是三十个大洋,一旦抖三抖,那一定是三百个大洋。
“好!”袁三呲牙一笑,“就这么着了。画您留下,钱我拿走。”
“三爷。”东家又说,“你拿得走么?”
袁三心里一咯噔:“怎么?不想给了?”
“非也,非也,我是说,三千大洋有些分量,怕您拿不动。”
“嘛玩意儿!三千!”
……
照理说,袁三白得了三千大洋,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非但一点都不高兴,反倒十分十分的失落。琇書蛧
当天,宝轩堂东家当着他的面,将三千大洋点清数目。装在一个包了铁皮的木箱子里,由佟五和另外一个伙计,乘坐胶皮车,给袁三送回了家。
回到家后,袁三让佟五和那个伙计,将箱子放在他的床上,然后便打发两人滚蛋。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满箱的大洋,兴奋的直掉眼泪。
等到老崴和老癞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用厚棉被把装满大洋的箱子给盖了起来。白得了三千个大洋的事,他一句也没给老崴和老癞子提起。
当夜,他几乎是抱着那个木箱睡到天亮。他本打算叫辆车,将大洋送到银号存起来。这么多大洋搁在家里,叫他没法安心出门。
等他洗漱完毕,准备在把大洋送到银号之前,再激动一会的时候,两只眼睛却凝住了。
箱子里面,空空荡荡,别说三千个大洋,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大洋呢?”袁三找遍了满屋,只差把地砖全都撬了,连大洋的影子也没找着。
不但这三千大洋无影无踪了,连他以前零零散散存下的那点大洋,也都不翼而飞了。
进来贼了?
不能够!
房门、窗子关得严严实实,雁过有声,即使时迁在世,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说,那么多大洋,什么样的贼才有这么大的气力。
是老崴和老癞子?
也不能够。
不是三爷瞧不起他俩,就他俩那种德行的,根本不是当贼的料子。
要不是贼偷的话,那就是家里进了邪祟。
天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把邪祟招惹进宅了。
袁三的表现,引起了老崴和老癞子的注意,老哥儿俩问袁三,到底咋回事。
袁三哭丧着脸,原原本本说了实话。
老癞子看了看空箱子,冷冷一笑:“小搬运术。”
此言一出,袁三为之一惊,忙问老癞子,嘛叫小搬运术。
老癞子说,搬运术有大小之分,大者,能搬动一座房子;小者,则能搬动财帛细软。
这么一说,袁三就明白了。问老癞子,是不是家里招了邪祟?
老癞子反问袁三,这几天有没有缺德?
袁三摇着头,一脸无辜:“我这人平生不干缺德事,天底下就没我这么老实的了。”
“既然你老实,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老癞子转身就要走。
“别介呀。”袁三一把抓在老癞子的瘦胳膊,“虽说我老实,可偶尔也有不太老实的时候。”
“哼!”老崴在一边撇着大嘴起哄,“终于说得像句人话了,你小子要是老实,天底下就没坏人了。”
“少废话。”袁三冽了老崴一眼,“谁裤裆不严实,把你给抖露出来了。哪凉快哪呆着去,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我就不!你拿我咋着。”
“那就闭嘴。”
袁三不再搭理老崴,只对老癞子说:“前两天,我从一个哥们儿的身上,借了一样东西。”
“只是借?”老癞子没好气的说。
“是借。暂借一时,用完归还。”袁三仍在狡辩。
“好。把你‘借’来的东西,拿给我瞅瞅。”老癞子吩咐道。
“这个么……”袁三很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不给看就算了。”老癞子又要走。
“别介呀。”袁三赶紧将从占元身上偷梁换柱的聚宝袋拿了出来,递给老癞子,“您老请看,就是这个了。”
老癞将聚宝袋拿过来,反正面各看了一眼。
“这就是聚宝袋。哼!赠给有缘人。哈哈哈哈……”
老癞子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不屑地笑着。
“您干嘛笑呀,有这么好笑么?”
“我笑你是个大傻巴。”老癞子语出轻蔑,“这字分明就是给傻子看到,你当自己多聪明,结果让人当猴儿耍。”说着,把聚宝袋丢给袁三。“你翻过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也写着字。”
袁三听了老癞子的话,赶紧把聚宝袋的瓤子反了出来。
果然,上面有几个字,分明是:谁——拿——谁——倒——霉!
“啊呀!气死我了!”
袁三大叫一声,愤而将聚宝袋丢在地上,用脚死命地踩踏。他一张脸气得红中透紫,就差活活气死过去了。
老崴张着大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问老癞子:“老哥哥,这究竟咋回事呀?”
老癞子哼哼一笑:“真正有能耐的,总算肯现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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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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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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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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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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