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见面,崔老叔并未感到惊讶,似乎昨晚在小屋里面发生过什么,他都了如指掌似的。
德公公乐呵呵地将两大桶刮好了皮的生姜摆在崔老叔的面前,请崔老叔过目。
崔老叔哼哼一声,弯腰拿起一块生姜,找寻上面的裂痕,以此作为惩罚德公公的口实。
这块没裂纹。
这块也没裂纹。
这一块仍没有丝毫的裂纹。
一连翻看了十几块,块块干净无裂纹。
崔老叔的脸色开始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而德公公则一脸得意,就跟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崔玉贵这个催命鬼找不到任何口实似的。
突然之间,姜桶里面的一块生姜自个儿动了一下。
生姜也会动?
这可真新鲜了嘿。
崔老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去拿那块生姜。
结果“哎呀”一声惨叫,像只大马猴儿似的,捂着手,呲牙咧嘴地蹦了起来。
德公公赶紧假模假式地装好人:“老叔,你咋着了?”
“哎呦……哎呦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崔老叔跟着大娘们儿似的,尖声尖嗓地嗷嗷乱叫唤。
往桶沿上看,一只黄背大蝎子,正撅着毒钩子,耀武扬威呢。
还不明白么,这只大蝎子是灰八爷诚心放姜桶里面惩治“催命鬼”的。
昨晚上,灰八爷同情德公公的同时,不禁憎恶起了号称“催命鬼”的崔玉贵。
于是乎,灰八爷要教训教训“催命鬼”,并问德公公同不同意。
德公公恨透了崔玉贵,可自己没能力收拾崔玉贵,既然老仙家有心为他“拔闯”,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灰八爷将住在小屋墙缝里的一只黄背大蝎子召唤出来,命它给崔玉贵来一下子,叫崔玉贵好好吃吃苦头。
这只黄背大蝎子,毒性大得很哩,背上那个毒囊里面存满了黄澄澄的毒液,一滴叫人惨叫连连,两滴叫人生不如死,三滴就能要人命。
灰八爷只想教训“催命鬼”,但没有要他小命的心思,于是吩咐黄背毒蝎,尽量少用毒液,只教“催命鬼”吃些苦头,不准伤其性命。
黄背毒蝎怎敢不听仙家的话,于是仅用了一滴毒液,就叫崔玉贵变成了活猴子。
再看崔玉贵,先是跟猴儿赛的上蹿下跳,这当儿又学起了野驴打滚儿,弄个浑身上下全都尘土,一张脸扭曲的都没人样儿了。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崔玉贵好不容易消停了,仰脸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大气,发辫也散了,脸也蹭破了,衣裳也磨烂了,真可谓狼狈至极,洋相出尽。琇書蛧
“老叔,老叔……”德公公蹲在崔玉贵的身边,假装关切,“您好点儿了么?……”
“……啊……我还……活着……活着呀?……”崔玉贵有气无力地说着,两个眼珠子已经失了神。
“嘿呦喂。您干嘛说这种话呀,多丧气呀,您这不活得好好的么?”德公公假惺惺地装好人,“我扶您起来,您得好好歇几天了……瞧瞧,这叫什么事儿,怎么姜桶里有蝎子呢?哎呀妈哎,可把我吓死了……”
脸上不显山露水,心里面乐开了花,心说:“崔玉贵呀崔玉贵,你老小子早该有今天,这也就是灰八爷仁义,换成我有灰八爷的本事,我就让毒蝎子把你老小子给螫烂了!”
崔玉贵足足养了三天,那只肿成猪蹄子的手才逐渐恢复原样,丢了的魂儿也终于找回来了,他能下地了,也能吵吵了,又可以玩心眼儿欺负人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妈的小德子诚心算计我!我饶不了他!哎哟呦……这一生气呀,我这只手又疼起来了,哎哟……哎呦……”
“老舅,您消消气,收拾他还不容易吗。您甭管了,今晚上我找俩人,趁他没防备的时候,拿麻袋往他头上一套,先打他一顿闷棍,再把他扔水里,淹他个半死。您老要还不解气,我再给他身上来桶刚烧开的热水。嘻嘻嘻……这叫水火两重天,非叫他小子脱层皮不可!”
崔玉贵的小屋里面,外甥宝喜,嘻嘻怀笑着对老舅崔玉贵说出了这番歹毒的话。
宝喜是崔玉贵的亲外甥,照理说他这当舅舅的,不该把外甥也拉下水。这一来,外甥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但这事儿还真就不能怨崔玉贵,怨就怨宝喜自个儿。崔玉贵打根上起,就坚决不同意外甥净身入宫。外人不知道老公的苦,他难道还不知道么,一旦没了家巴什儿,到死都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连埋进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可宝喜不管这一套,他只想跟老舅一样,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高兴了拿人找乐,不高兴了照样拿人找乐。于是说服父母,瞒着舅舅找“小刀刘”净了身。
如此一来,舅舅也就只能设法把他弄到宫里,再把他弄到身边,一边照顾他,一边栽培他,只图外甥日后能比自己有出息,顶替李老公成为老佛爷身边的大红人。那样一来,他这当舅舅的,猜算没辜负姐姐和姐夫的期望。
崔玉贵对别人不好,但对外甥宝喜却很好。将心比心,宝喜对舅舅也很好。舅舅吃了亏,等同于他吃了亏,所以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为舅舅、为自己,都得把这口气出了才行。
宝喜把肚子里的坏水抖搂出来之后,崔玉贵摇了摇头,不同意宝喜这么干。
他说:“你小子不知道,小德子之所以两回都没死在那间闹鬼的小屋里,还把我交给他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并不是他小子有多大本事,而是有鬼神帮着他呢。那只大蝎子,一准儿也是鬼神帮他小子算计我的。你要把他给收拾了,我怕鬼神找你的麻烦,所以你不能那样干。”
宝喜不服气,嘟哝着说:“那咱就让他小子骑在咱的脖子上拉屎?”
“他想得美!”崔玉贵抖了抖脸颊,这是他发狠的时候,惯用的表情,“咱们爷们儿收拾不了他,自有人能收拾得了他!”
“您是说,让主子们收拾他?”
“放屁!”崔玉贵把脸一沉,“让主子们收拾他,岂不是脏了主子们的手。咱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绝。光收拾他一个可不成,得把他身边的那个也一块儿除了!”
“那……”宝喜说,“那咱得找个能耐大的才行呀。您老莫非认识这一号人物?”
“嘿嘿嘿……”崔玉贵阴阴一笑,“放心吧,我知道找谁。只要那人肯帮咱,咱就后顾无忧了。咦嘻嘻嘻嘻……”
一阵夜猫子似的怪笑,很邪,很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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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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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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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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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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