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德公公可以不是做梦,他清醒的很呢。
说话还是德公公在宫里行走的时候,那当儿他还没成气候,只是宫内南府升平署戏班的一个小戏子。
就因为他唱得好,打得好,扮相好,老佛爷呀,相中了他,随口说了一句:“这小猴儿崽子叫人稀罕。”
就这么随口说出的一句,立马让他从唱戏的小老公,变成了倒便桶的小老公。
您别小看倒便桶,分给谁倒。
给一般人倒,那是晦气。
可要给老佛爷倒,那可就是福气了。
德公公那会子兹要一见着便桶,恨不能立马扑过去,亲宝贝儿,好宝贝儿,心肝宝贝儿,拿脸皮在桶子上揉蹭一番。
久而久之,练就出一副好鼻子。
不用拿眼看,仅是提鼻子随便一闻,就知道老佛爷今儿吃咸了还是吃淡了,是否上火,是否便秘,一闻一个准儿。
这一闻,还闻出瘾来了。一天不给闻,浑身发疟子似的不得劲儿。
嘿呦喂。难不成,老佛爷屙出的都是香屎,不臭?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拉屎不臭的。
可人家德公公非但不嫌臭,反倒觉着从老佛爷的后门流出来的东西,比奇花异草更为美妙。
就因为有这么一个好鼻子,老佛爷于是又随口说了一句:“上御膳房供事去吧。”
就是这么随口一句话,人家德公公的那双手再也不用倒马桶了,改切墩了。
后宫里面那些娘们儿,人人对于德公公切出来的菜赞不绝口。都说呀,德公公切出的菜格外香。
也正是在御膳房供事的这些日子里,德公公撞见了一个怪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怪人的出现,才叫德公公有了长生不老的心思。
那会子,德公公虽说混得不错,可处处受老叔崔玉贵的压制。
“老叔”不过是个尊称罢了,实际上俩人一点儿亲属关系也没有。
崔老叔为人疑心极重,并且十分心歹,生怕小德子早晚会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所以想方设法地为难他,只为叫他没有出头之日,一辈子困死在厨房里。
德公公是个机灵人,明知崔老叔诚心为难他,却一直装傻充愣,硬生生把苦水吞进肚子里,隐忍不发。
他不信自己没有出头之日,并且发下誓愿,要么不出头,出头就要冒尖儿。到时候,只有他欺负人,没人敢欺负他!
有一晚,德公公又被崔老叔找了茬口训了一通,还挨了一脚。
崔老叔不准他睡觉,罚他多会儿把两桶蒜头剥成蒜瓣儿,多会儿才准他回去睡觉。
不仅如此,崔老叔还诚心给他找了个小黑屋,只给他手指头长的一截蜡烛,就这还叫他省着用。
要说,这位崔老叔真他妈不是东西,生为了防止屋里的人跑出来,拿锁头“咔嚓”一声把门儿一锁,除非砸烂门板,不然休想出屋。
等崔老叔哼着曲儿走远了之后,被锁在小屋里的德公公立马哭了。
一来是委屈,二来是害怕。
无端挨了欺负,心里委屈自不必提。
关键是害怕,因为,都说这间小屋里闹鬼。
这间小屋,有门无窗;狭小憋气,低矮潮湿;墙皮斑驳,挂着白碱;阴阴森森,冰冷刺骨。
赶巧德公公当时衣衫单薄,屋里面又没有御寒之物,即便能够熬过一宿,转天也非得生病不可。xiumb.com
若问这间小屋具体打哪年建造的,已经没人能够说得清楚,德公公听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公随口说了一句:“打前朝那会子,这小屋就在了。”
德公公对于这番话有些怀疑,这种小屋不似或宫殿,常年有人负责修葺,似这种不起眼的小破屋,才不会有人管,能历经两三百年的风雨而不垮塌,似乎有些夸大。要说建成有几十个年头,倒还值得一信。
小屋里面,靠墙有张小桌子,挨着桌子有条长凳,都因年代久远的缘故,褪去了本色,如快要糟烂的朽木一般,随时都可能碎烂一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土炕,炕上有张破草席,也早以残缺不全。
那张小土炕上死过很多人,德公公是亲眼见过的。
那些得罪了主子,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公,会被丢在这个小土炕上等死。
由于没有窗子,阳光照射不进来,潮湿的小屋里布满了霉气,那些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躯体,很快就会溃烂生蛆。说白了,死在这件小屋里的人,大都是活活烂死的。
为了不叫他们跑出去,会在将他们丢在小炕上之前,打断他们的四肢,抑或挑断手脚筋脉,使其无法行动。
同时,为了不叫他们的惨叫声传出去,会将一颗麻核桃塞进他们的嘴里,再用鱼线将他们的嘴唇缝上。这样,即使想叫,也叫不出来。
德公公头一回进这间小屋,还是他在升平署学唱戏的时候。
那回,老佛爷听伺候在身边的李老公说了一段三国书,一时来了兴致,立时发口谕到升平署,叫挑几个人唱三国戏。
当时,德公公也跟着去了,他穿了一身白袍,扮得是常山赵子龙,要为太后献上一出“截江夺斗”。
其中有个跟他私下关系非常要好的小老公,头戴方巾,身穿蓝褶,扮得是陈宫,与另外一个扮成曹操的小老公,为太后献唱《捉放曹》。
结果就因为一个口误,出了茬子,当场激怒了老太后,之事那个扮成陈宫的小老公惨死阴冷小屋当中。
原来,老太后属羊,故而尤为忌讳“杀羊”、“屠羊”、“宰羊”这些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字眼儿。
本来,师父们提前嘱咐过,千万不可在老太后的面前冒犯忌讳,宁愿把词儿念错唱错,也不能使用原词。
那个小老公答应的挺好,哪想到在念白之时,还是把师父们的叮嘱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那段念白当中,有“老丈一片好心,杀猪宰羊,款待你我,不要多疑。”如此几句。
本来,师父叮嘱,将杀猪宰羊换成杀猪宰鸡,这样一来,就避开了老太后的忌讳。
哪想到,那个小老公非但一字不改的念了出来,还朝着老太后比划了一个下刀子的动作。
本来,这一段当中,并没有这么一个动作。那个小老公兴许是为了在老太后面前讨好,故而画蛇添足,弄出这么一个找死的动作来。
这一下,老太后翻了脸,立时让人把那个小老公拖了出去。虽然老太后没有直接发话,要如何惩治那个小老公,但他得罪太后,是绝不可能活着的。
为了以儆效尤,也为了杀鸡儆猴,凡是那天奉诏唱戏的,全都被打了耳光,并且还被强迫着看那个冒犯了太后的小老公受罚。
可怜那个小老公,被打得皮开肉绽,四肢尽断。正是德公公和另外几个小老公被逼着把打那个烂的小老公抬进了这个小屋里。
三天过后,又被吩咐进屋把死尸弄出来。
那个小老公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德公公好几天吃不下、睡不安。
自此之后,只要稍一离着这个小屋近了,他就立时想起那个惨死的小老公那双几乎撑破眼眶,且充满怨毒的眼珠子。
他怕极了这里,却偏偏被关在了这里。这一晚,叫他怎么才能捱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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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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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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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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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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