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妖道假模假式地推辞,潘日升则心里骂着街,脸上带着笑,说什么也要让黄妖道拿着不可。
“哎呀呀,受之有愧呀。”黄妖道腆着一张大脸,惺惺作态地说:“潘爷一番盛情,我要是不拿着吧,显得我不给面子似的。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却之不恭了。”
这话说得,就跟他吃了多大亏似的。
潘日升心说,你可拉倒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老小子拉线儿屎,全是花花绕绕,你少在我面前装大尾巴鹰,咱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呀。
黄妖道揣着金子,扬长而去。
他回去怎么安排,自不必提,只说潘日升,舍了两条金子出去,要说不心疼,那是瞎话。但他也想通过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潘家长久的太平,就当花钱消灾了。
“老叔,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二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直说,他怕说多了嘴挨老叔的巴掌。
“说吧,这也没旁人,没嘛不能说得。”
“嗯,那我可就说了呀。老叔,不是侄子我脏心烂肺,我总觉着这位黄道长说话不靠谱,有点儿云山雾罩,神神叨叨的。”wWW.ΧìǔΜЬ.CǒΜ
“你呀,岁数还小,江湖见识不足,有能耐的人说话就这样儿,他说了帮咱,就一准儿帮咱,不然,他也不好意思拿咱的金子。唉……”潘日升无奈地叹了口气,“两条金子,只是药引,要吃好药,还得接着拿钱。明儿一早,我又要舍财了,说句实话,这比拿刀子在我心尖儿上剌肉,还叫我心疼呀。唉……”
二嘎二眸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呲牙一笑,似乎有了根除老叔心病的法子。
“老叔,不瞒您说,不光是您心疼,我都替您心疼。不过么……”
“不过什么?”潘日升忙问,“难不成你有法子不用花钱还能拿到咱要的东西?”
“法子倒是有,就怕我说出来之后,您老人家会不高兴。您是正人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断不能干那种拿黄铜当金子的勾当。”
二嘎真是个机灵豆子,旁敲侧击就把实话说了出来,既维护了老叔潘日升的面子,还给老叔出了法子。
潘日升眼珠儿转了三圈,假装不高兴地说:“我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这要传了出去,我津门第一君子的称号不就臭了么。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我办不出来。”
二嘎就是潘日升肚子里的蛔虫,能听不出这番话的内涵么,赶紧接过话茬,说:“就是呀,您为人一向诚实,从不会干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也最瞧不起干这种勾当的人,刚才的话就当侄子我没说过。老叔呀,天也不早了,您忙活了一天,一定乏累了,您早早歇着吧,明儿一早,您晚起一会儿,吕祖堂要是来了人,我替您老接待。您放心,我一准儿不会让人家挑了咱的理。”
潘日升心中窃喜,暗中夸赞二嘎会做人,更会做事。于是乎,伸展伸展手臂,张开大嘴,假装打了个哈欠。
“哎呀,你这一说,我还真觉着浑身上下酸懒得慌。好吧,那你就多辛苦一点吧,明儿一早,等拿到了东西后,记得叫我起床。”
“是了老叔,您早巴巴歇着吧。我也该忙活去了。”
“去吧去吧,忙完了你也早睡。”
说罢,潘日升离开花厅,去了二太太那屋。
二嘎回到自己那屋,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了之后,拎出两瓶酒来。
自打跟在老叔的身边之后,他没少了从别人的手里拿好处。这些酒都是好酒,全都是那些吃码头饭的爷们儿送给他的,他平日也不喝,留着送人用。每次送人,必有所图,得到的回报,远比他这两瓶酒有价值的多。似这种人,可称之为“油子”,为人处世,接人待物,比泥鳅还滑溜,要是把这份油滑用到正道上,也是个人才。可一旦不用在正道上,那一准儿是个祸害。
二嘎拎着酒瓶,一个人披星戴月地出了宅子,径直出了北门,一直来到洼地里,借着当头明月,闪目观瞧,见远处一片窝棚里映着灯光,他呲牙一笑,加快脚步,朝着窝棚走了过去。
这片窝棚里住着一帮子混混儿,都是些亡命之徒,仗着胳膊根儿吃饭,过得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没有一个是善茬子。
二嘎之所以要来这个虎狼窝,那是有求于这帮子混混儿而来。他平日跟这帮混混儿没断了来往,双方以兄弟相称,关系很是亲密,这伙子人都是凶神恶煞不假,但分跟谁,对于二嘎这样的朋友,他们以礼相待,极重义气,有事求到他们的头上,只管放心就是,他们一准儿不叫人失望。
这深更半夜的,二嘎为嘛要来找他们呢?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帮子人有手艺,那便是造假钱。
这些窝棚,就是他们造假钱的窝点,几个两人高的土炉子,从早到晚不熄火,他们造出的假钱,单看外面,足以做到以假乱真,但分量却比真钱轻不少,放在水面上,浮着不沉底,故而得名“水上漂”。
长话短说,二嘎进了窝棚,跟各位好汉爷一通寒暄之后,将老酒奉上,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此的目的,那就是要哥哥们帮他一个小忙,天亮之前,拿十条黄鱼给他。
黄鱼二字原本是江湖切口,其意是指金条。后来,老百姓也普遍用这一称呼,认为直接说金子显得俗气,远不如说成黄鱼文雅。
干这种事情,这伙子混混儿无一不是老手。不等天亮,十条用铜加锌制成的假黄金交到了二嘎的手中。
二嘎谢过各位哥哥,答应过阵子设一饭局,请各位哥哥赏脸赴宴。客气过后,离开窝棚,急匆匆往回赶。等到进了高门楼,天正好放亮了。
二嘎喝了点热水,稍微歇了会儿,门房管事的就来传话,说是门外来了个小老道,身后背着两个口袋,有个口袋里面似乎装着活物,扑扑楞楞乱动弹。问他来干嘛,他说是给送货来的,还说是潘爷提前定好的货。
二嘎呲牙一笑,随着门房管事来到高门楼前,没让小老道进宅,俩人叽咕了一阵儿后,小老道把口袋全都给了二嘎,同时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到二嘎手中,附耳告诉二嘎纸包是些什么东西,应当如何使用。
二嘎听明白之后,点了点头,把装有十条假黄金的布袋给了小老道。
小老道用手掂了掂分量,会心一笑,极是客气地说:“我代师父谢谢潘爷。”
“小师父太客气了。到里面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不了,师父吩咐我,把东西送到了立马就得赶回去。您忙着,我回去了。”
“哪您慢走。”
“告辞。”
“恕不远送。”
小老道揣着假金子,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二嘎朝着小老道远去的背影呲牙一笑,自言自语到:“铁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黄妖道呀黄妖道,这些金子你最好藏起来别用,一旦你拿到金铺,非得让人胖揍一顿不可。得嘞,挨不挨揍,是你的事儿,跟我潘家无关。倒霉吧你呐!”
说罢,背着口袋,拿着纸包,去见老叔潘日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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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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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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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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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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