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先有一个家丁提着灯笼巡夜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
赶紧走近了一瞧。
天爷,金子!
平地捡金子,换谁都得喊天爷。
大金元宝,小窝头那么大个儿。有这么一个,后半辈子就算有着落了。
谁掉的呢?
呸!管谁掉的呢。谁捡着就算谁的。
家丁赶紧伸手去捡。
没等手指头碰着金元宝。
再看金元宝,骨碌碌碌……好赛长了腿儿,自个儿动了。
眼瞅着要跑远,家丁可不干了,撒丫子麻溜追赶,断不可让下半辈子的富贵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溜走。
乐子大了,金元宝戏耍大活人,在后院洞中转起了圈圈。
这倒霉家丁也是昏了头脑,他也不想想,深更半夜,哪有这么大的便宜偏让他赶上。再说了,金元宝是死物,哪能满地乱跑。能满地乱跑的,非邪即妖,一准儿不是金元宝。
末了,家丁累得跑不动了。
再看金元宝,也不跑了,而是“咕呱、咕呱”叫了起来。
再一瞅,真缺德,哪是什么金元宝,分明是只大蛤蟆。
折腾了半宿,合算让一只大蛤蟆给耍了。可把家丁给气坏了,抄起一块砖头,朝着蛤蟆就砸。
结果,砖头砸出去,立时弹了回来,不偏不斜,正中鼻梁,立时俩鼻子眼儿全见了血。
吃了这么一击板砖,家丁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妈哎,吓死人了!
打这天起,这个家丁就犯了癔症,神神叨叨,胡言乱语。
潘日升容不下这种疯子,于是给了俩钱,打发走人。
倒霉这一家丁,回家之后,也就三天,便用一根麻绳把自己给吊死了。
照理说,家中出了这种邪乎事,身为一家之主的潘日升就该有所忌惮。他却不然,照样不准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胡言乱语,更不准女眷们念佛祈福,一旦被他发现有人不听他的话,立时就要动家法。
清静几天之后,怪事又出现了。这一回被吓着的,是他的大女儿,云儿。
那天后晌,云儿一个人到后院摘花,姑娘家家,谁不喜欢艳丽。
时至六月,芍药花开得正旺,满园花香扑鼻,叫人神清气爽。
云儿见一朵五色芍药与众不同,绽放如莲花,一眼便相中了这朵花中魁首。
正要伸手去摘,陡然花丛乱动。
云儿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来。
呆了一呆,怯生生地附身观瞧。
只见花丛当中,有条色彩斑斓的丝巾。
云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丝巾。
她以为一定是某个姨娘不慎丢在这儿的,又或许不是她潘家之物,是被风从外面吹进来的。
甭管是谁的,被她看见了,就是她的了。
这丫头也是贪心鬼,跟她老子一样,凡是看中的东西,必要据为己有。
趴下身子,伸手去勾。
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丝巾从花丛中勾了出来。
顾不得上面有泥土,兴冲冲地绕在脖子上,还未等端详好不好看,丝巾竟自行动了起来。
天爷,这哪是丝巾,分明是一条花斑大蛇。
大蛇紧绕在云儿的脖子上,任云儿如何挣脱,也挣脱不开。
好么,那条蛇,样貌丑陋,手臂粗细,红眼白唇;大嘴一张,蛇信子吐出足有二尺多长,嘶嘶嘶嘶,舔云儿的脸蛋儿。
云儿吓得大哭大叫,等到有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时候,大姑娘也已经被活活吓死过去了。
而那条大蛇,则滋溜溜钻进花丛,不见了踪影。
折腾了大半宿,总算把人给救活了。但自这天起,这丫头就不会说话了。两眼发直,一动不动,跟个活死人没嘛分别。郎中找了倒是不少,还特意请来洋大夫,结果嘛用没有,不出三五日,挺好的一个丫头,就奄奄一息,有出气没进气了。
这一来,家里可就乱了套喽,全都埋怨潘日升不敬鬼神,而导致祸事登门。
而潘日升依旧我行我素,一怒之下,还把跪在他面前,求他快点搬家的大夫人给打了。
大夫人自挨了打之后,心里面憋着一口气出不来,没两天就病倒了。
这第三个撞到古怪的,就是他最最宠爱的小老婆了。
他那小老婆,雅号“赛婵娟”,原本是个戏子,小模样儿那叫一个顺溜,小身段儿那叫一个苗条,甭管谁见了,都得挑大拇指叫一声好。为了得到这个尤物,潘日升可谓煞费苦心,金子银子花的海了去了。m.xiumb.com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心肝宝贝儿终于到了手,爱得无可无不可,拿她让观音娘娘侍奉着。
可就是这么一个尤物,愣是被活活吓死了。
那晚,潘日升按照定下的常例,要在二姨太的房中过夜。
“赛婵娟”一个人睡,反倒睡得香。
约摸四更时分,突然有人叩门。
“赛婵娟”揉着惺忪睡眼,以为是潘日升来了,没好气地说:“今晚上你不是不过来么,干嘛又要过来呀,真讨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没想到,外面的人不说话。
这一来,“赛婵娟”有点儿慌了,赶紧摸洋火,点着了蜡烛。
她怯生生,慌张张地问:“你到底是谁呀?......你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唬。你要敢吓唬我,我可要叫了呀……”
没等她把话说完,屋门“砰”地一下敞开了。
紧跟着,进来半个人。
呀!怎么还半个人呀?人又不是物件儿,难道也分半个和整个么?
没错!真就是半个人。
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
他可不是走进来的,而是飘进来的。
忽忽悠悠,从外面飘进屋里,而后在屋里面扭起了大秧歌。
“赛婵娟”立时吓得不会动弹了,她倒是想喊来着,可嗓子眼儿堵着东西似的,叫她张得开嘴,却喊不出声。
要说那人只是半个,倒还不至于把人活活吓死。之所以把人给活活吓死了,是因为他那张脸。
那张脸,半边有脸皮,半边没脸皮。没脸皮的那边,白骨森森。有脸皮的那片,也已经烂得不成个样子。
甭问,这位已经死了有些年头了,糟烂得只剩下半截身子不说,就连脸皮也快烂光了。
就这么一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还在半空中扭大秧歌,换谁见了,都得吓死不可。
“赛婵娟”看完了大秧歌,咯咯一笑,白眼一翻,“咕咚”一声,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躺,抖了几下,呕出一大口墨绿色的胆汁,活活吓破了胆。
香消玉殒,死不瞑目,够惨,够惨。
这一幕,正巧被一个使唤婆子看了个满眼。使唤婆子大叫一声,也跟着吓死了过去。
等到被救醒之时,天都已经大亮了。
使唤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亲眼所见哭诉给大伙儿听。
接连怪事不断,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也被活活吓死了,这叫潘日升不得不信邪。
该怎么办?
潘日升发下话,院门紧闭,不准任何人出入,他倒要亲眼看看,鬼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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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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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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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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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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