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辟邪让孟傻子的大嗓门儿吓了一跳,忙问:“我怎么胡说了?”
“哼!”孟傻子撇着大嘴,不屑地说:“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不刮邪风,不下邪雨,难不成能从天上下金子,能从地上冒银子?你小子说话赛放屁,全他娘的是屁话。”
“嘿!”单辟邪把脸皮往下一耷拉,“你这话可就太伤人了,我好心让你发财,你却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你这么不识抬举,我只跟林二哥一个人说,多余跟你费唾沫。”
说着,甩脸看着林耗子,“林二哥,等咱哥儿俩发了大财,让有些人眼热去吧。哼!有些人呀,天生穷命,你把金疙瘩搁他面前,他非得当成土坷垃。这样的人呀,一辈子也混不出个人样儿来,说句不中听的话,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我说得是谁,谁心里有数,不用我非得指名道姓。”
“狗东西!”孟傻子腾地站了起来,又差点儿拿大脑壳撞穿小屋的房顶子。
他一把㩝住了单辟邪的衣襟,眼珠子瞪得赛过牛眼,猛虎咆哮似的嚷了一嗓子:“你他娘的说谁呢?!”
“我我我……”单辟邪一下绿了脸皮,说话磕磕巴巴,分明吓怕了,“我我,我说我二舅妈的小叔子的三姨夫的表叔家的小儿子呢。我没说您,我我我,我不敢说您,您是谁呀,甩头一子震乾坤呀,我怕您还不成么,您您您,您撒开我吧,我说得真不是您,我求您了还不成么……”
林耗子十分了解孟傻子的为人,这位山东哥们儿脑筋短,性子直,脾气爆,不服软,惹着了他,容易挨揍。他担心孟傻子真的会对单辟邪动手,赶紧起身抓住孟傻子的两条赛过檩条粗的大胳膊,陪着笑脸替单辟邪说好话,请傻爷消消火,别跟多嘴驴一般见识。
傻爷很是给林耗子面子,“哼”了一声,松开两只大手,坐回了原位。
单辟邪长舒一口气,抬手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朝着傻爷一个劲儿作揖,求傻爷看在林耗子的面儿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没料想,傻爷居然咧着大嘴,哈哈傻笑了起来。
“咦!真好玩儿!”傻爷说了傻话,“瞧你那个熊样,我吓唬你呢,你还当真了,咱哥儿仨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啥时候跟你俩急过眼。嘿嘿嘿……都说俺山东人傻实在,我看呀,你才是大傻巴。嘿嘿嘿嘿……”
“嘿!”单辟邪一跺脚,“你拿我开涮呢。哎呀妈哎,可吓死我了,瞧瞧,瞧瞧,我小褂都湿了。”
林耗子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聪明一个人,居然让个傻子给糊弄了,不由得笑颜逐开,挑大指夸赞孟傻子会演戏。
孟傻子这人不禁夸,越夸越傻,得意的用两只蒲扇大手一个劲儿拍打自己的大腿。
林耗子收回笑容,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他问单辟邪:“我说,你刚才那话是嘛意思?你说咱三个能发财,我想知道,这个财咱们应该怎么发?”
“聩!”单辟邪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没开口之前,先把小门打开一条缝儿,用一只眼朝外面扫了扫,生怕有人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确定隔墙无耳之后,把小门关好,转身招招手,示意两人把脸凑过来。
谁不想发财,于是俩人识趣地把脸朝前凑了凑,单辟邪压低了声音,说:“我说的那笔财就是如意从谭家运出去的那些金子。二位哥哥,那可是足足两百条大黄鱼呀,到时候咱哥儿仨一分,个个都是大财主。咱再他娘的也不过这种平地抠饼的糟心日子了。”
“我说,这事儿有谱么?”孟傻子压着声音,傻呵呵地问。
“是呀。”林耗子接过话茬,说:“你知道那些金子藏在哪儿了么?”
单辟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妈的!”孟傻子一下急了眼,“你小子不知道你胡吣个什么玩意儿呀。你拿我俩找乐是不是?”
“你先别急呀。”单辟邪白了孟傻子一眼,“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如意临死之前说得那句话了么?”
“她说啥了?”孟傻子分明没把单辟邪的话往心里记。
“水!”林耗子记得清楚,“她说,想找金子,就去有水的地方。”m.χIùmЬ.CǒM
“对!”单辟邪使劲一点头,“林二哥说得没错,如意临死前,跟谭四爷说了这句话。”
孟傻子转悠转悠大眼珠子,似乎想起来了,他傻兮兮地说:“天津卫是九河下梢,七十二沽,到处都能见着水,她纯属是在死之前给谭四爷出难题,那么多水,往哪儿找去。”
“瞧瞧,脑子又不够使了不是。”单辟邪煞有其事地说,“如意让秃头王二把金子运到了海下,虽说又被人转移了地儿,但我敢保证,那些金子还没有离开海下,总不能从城里弄出去又弄回城里来,这么折腾不是胡折腾么。那可是两百条大黄鱼,分量可不轻,一次运走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趁着谭四爷跟他那帮贼舅子还没找到之前,咱们哥儿仨要是先找到了,发财的不就是咱哥儿仨了么。”
“哎呀……”孟傻子咧着大嘴,一脸难色,“就算金子真得没离开海下,可海下那么老大的地儿,咱总不能把地皮全翻腾一遍吧。”
孟傻子的话没错,所谓海下,指的是天津城以东,宁河以南,到渤海的那块地界,中心地是葛沽。据说那块地界原本是大海,等海水干了之后,露出一块地皮,称为“海底下”。
等到逐渐有了住家之后,叫顺了嘴儿,海底下就成了海下。住在海下的人,多以使船打鱼为生,天津城乃至京城的海货,类如大黄花、小黄花、塔嘛、皮皮虾,以及各种贝类,无一例外出自海下。
既然出产海货,那么水源一定充足,想要从一个水源充足的地儿,找出那笔金子来,绝非一件容易的事,若说势必登天,也不为过。
孟傻子认为这件事情绝对没门儿,去了也是白搭功夫,不如不去的好。
林耗子却不这样认为,他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受够了穷日子,做梦都想发财,我觉着咱们应该去一趟,老话不也常说么,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只要咱三个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摽在一块儿,遇难不离心,我就不信闹不出个名堂来。”
“说得好!”单辟邪为林耗子的话鼓掌,“林二哥所言极是。我想过了,孟二哥是练家子,一身好武艺,打遍天下无敌手。”说着,呲牙朝着孟傻子一笑,“孟二哥,我这么说您,您不介意吧?”
“不不不,”孟傻子嘿嘿傻笑,“都是江湖朋友的谬赞,我那两下子,上不了台面儿。不过么,我有一股子冲劲儿,哪怕对面那人比我厉害,我也不服他!嘿嘿嘿嘿……”
单辟邪心说:“傻哥们儿,就知道你爱听奉承话,我是诚心这么说的,我不这么说,你恐怕还不打算跟我们一块儿去。你是替我挡箭的,没你不好办事。”
接着,单辟邪又说:“林二哥呢,有绝活,能用小耗子办成别人办不成的事。我想,既然林二哥能让小耗子运财,就能让小耗子探宝。以往小耗子运来的财,林二哥只能看而不能用,连我都跟着着急。要是这一回咱真把金子弄到手,妈的妈我的姥姥,林二哥就再也不用着急没钱花了。林二哥,兄弟这话,有没有道理呀。”
“嗐!”林耗子用拳头愤愤在自己的大腿上捶了一下,“说得太有道理了。不瞒你们,光看不能用的滋味太难受了,我他妈的早就受够了。这回我豁出去了,找不到金子,我先把小崽儿们摔死,我再一头撞死,我不活着了!”
“好!”单辟邪一条大拇指,“是条汉子,我佩服你。咳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呲牙一笑,“我呢,虽说也练过两下子,可全是三脚猫的功夫,相比孟二哥,差着一天一地。江湖把戏我一窍不懂,所以又比不了林二哥。我只有一张嘴皮子还算利落,我就不信,凭我这张嘴皮子,我打听不出那些金子的下落来。孟二哥的武艺,林二哥的巧技,我的嘴皮子,咱三个凑一块儿,不想发财都难。二位,我也说了,咱哥儿仨,就是刘、关、张的交情,你们想呀,一开始这三位可是什么也没有呀,织席贩履,卖豆子,贩猪肉,都是穷哈哈,跟咱们不一样么,可末了人家不也都成了事了么。所以,人得挣命。我这话,对不对呀?”
“对!”孟傻子一拍巴掌,“太他娘的对了!”
“说得很好。”林耗子一挑大指,“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单辟邪一把抓住两人的手,“从这一刻起,咱哥儿仨就算结盟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单辟邪嘴皮子真好使,愣是把三国演义里面的话用在小破屋里了。
“大哥!”单辟邪眼含热泪,尊孟傻子一声大哥。
“大哥!”林耗子也管孟傻子叫了一声大哥。
孟傻子抓着林耗子、单辟邪的手,傻兮兮地喊俩人:“二弟!三弟呀!”
得!三个穷根子,唱开桃园结义的戏码了。
“我说,你们在屋里嘀咕嘛玩意儿呢?”
一个稚气的声音突然从门板外传了进来。
三位好汉先是同时一惊,接着相互使个眼色,分别假装没事人,他们的秘密绝不允许再被旁人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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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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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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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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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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