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跄跄地走到离着自己最近的洪喜子的身边,蹲下来摇动喜子的身子。
“喜子,喜子,你咋样,没事吧?”
“六子哥,我没事。就是身上没劲,站不起来。”喜子有气无力地说着。
“别心急。”小六劝他说,“你也听见老妖婆子说了,她用得药没有毒,就是让人动弹不得,你再趴一会儿,我去瞧瞧师父去。”
说罢,弃下喜子,晃晃悠悠地来至九爷跟前。
“师父,您咋样?能动么?”
“稍微……有了点儿力气。”九爷吃力地说着。“你去,去,去看看,看看两位老仙家。”琇書蛧
小六晃悠到柳三爷的身边:“老仙家,能动弹么?”
“药、药……”柳三爷的脸色极度不好看,先前明明是一张人脸,虽然长了那么一点儿,看着不那么好看,但好歹还能看得过去。这当儿,他的脸色灰绿灰绿的,那张脸更像是一条蛇,足能把人活活吓晕过去。仗着小六见惯了邪乎事儿,也知道柳三爷是善仙,不会害他,因此他仅是心慌了一下,并没有惧意。
“药?”小六问,“什么药?在哪儿呢?”
“药、药……”柳三爷抖着一根手指头,指向腰间。
小六明白了,柳三爷说得是“腰”,而不是“药”。亦或者,腰里面有药。
果然,翻腾几下后,小六从柳三爷的腰间摸出一个塞着红布塞子的小瓷瓶来。
他急急地问:“怎么用?”
“吃、吃、吃……”
小六拔开塞子,一股子香气立时冒了出来。
将瓷瓶倒过来,瓶口朝下,往手心里倒出一些绿如玛瑙、小如红豆的药丸,也不管多与少,全塞进了柳三爷的大嘴里面。
接着,拿着药瓶来到师父的身边,倒出几粒来喂给师父吃。
九爷含着药丸,催小六快去帮帮乌三爷。
小六听话,自己先吞了几粒药丸后,跑到乌三爷的跟前,喂乌三爷药丸吃。
这会儿乌三爷,大白脸办成了大黑脸,好赛包公,黑得发亮。
小六只觉着浑身一阵轻松,说不出舒服。看来这个药是好东西,能解百毒。于是,将小瓷瓶盖好塞子后,揣进自己的兜里,假装着急:“坏了坏了,药不够了,全都用光了,这可咋办,这可咱办。”
这混蛋装得一副好孙子相,那个小瓷瓶里明明还有不少药丸,他却非说一粒不剩。
乌三爷这时候坐了起来,盘膝吐纳片刻之后,一双小眼珠儿陡然睁开,冒出两道精光来。黑面饽饽重又便回白面馒头,两腮也有了红润之色。
“妈个巴子的!”乌三爷霍地起身,愤愤骂道,“这贱人真不是东西,居然摆了我一道。”
柳三爷这时也已恢复原样,那张蛇脸变回了人脸,无奈地说:“她大半辈子受苦,如今她想享福,使出这么一招,也真是难为她了。”
九爷起身说:“二位老仙家,您二位快些救救那些人吧。”
说罢,拎起掉落在一旁的千人斩,急匆匆朝着远处跑了过去。
小六担心师父有危险,立即跟在师父身后,朝着林子深处跑了过去。
乌三爷对柳三爷说:“你来救人,我去看看。那老贱人八成已经让人害了性命!”
说罢,弃下柳三爷,一个人转身追了上去。
血腥气越来越重,几只黑老鸹从九爷的头顶飞过,九爷看到,老鸹的嘴里叼着碎肉,那些分明是人肉。
九爷加快步伐,离着多远,就看到了支离破碎的酒婆子。
“老姐姐!”九爷不由得老泪纵横。
酒婆子的双臂被人硬生生扯断,胡乱丢在一旁,肚子上有个血糊糊的窟窿,肠子流了出来。半边脑壳凹陷,分明是重击所致。九爷想不到,以酒婆子的本事,面对敌手竟毫无还手之力。
九爷还看到,地上丢着一个沾着血的空袋子,那颗怨珠已经被人拿走了。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酒婆子自以为棋高一着,却根本没有想到,有人比她的招数还高。
“老……”
九爷一惊,分明是酒婆子的声音。
“老姐姐。快说,是谁!”九爷俯下身,急于想要知道是谁下此毒手,将来就算为酒婆子报仇,也总要知道仇家是谁才行。
酒婆子哆嗦着嘴唇,声音已经微弱到让人难以听清。
九爷赶紧将耳朵凑过去,酒婆子哆嗦了几下嘴唇,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九爷把眼一闭,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师父。”小六忙问,“她跟您说什么了?”
九爷不说话,只是摇头。
“马老九,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赶过来的乌三爷,急急地问。
九爷不说话,仍旧只是摇头。
乌三爷看着酒婆子残缺不全的尸体,又气又心疼,用乌木蛇头杖狠狠跺着地:“老妹子呀老妹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嗐!……”
柳三爷与众人赶过来后,目睹酒婆子的惨状,无奈地叹息着,却也无话可说。
九爷擦干老泪,站起身来,说:“俗话说得好,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嘛也别说了,把人葬了吧。”
说罢,朝四外看了看,说:“就这里吧。”
又对小六说:“你让兄弟们再辛苦辛苦吧。”
小六无奈地叹口气,对那些跟随而来的汉子们说:“哥几个,受累吧,挖个坑,把死尸葬了。”
那些汉子们尽管心中有火,但也都是善良之辈,面对一个惨死的老妇人,不忍心将其弃于野外不顾,任由鸟兽将其撕碎。
于是按照小六的吩咐,在一块空地上忙活了起来。他们带着洋镐铁锹,又都有一把子力气,挖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九爷拎着千人斩来至一个树干粗壮的大树下,提一口丹田气,抡起千人斩,只一下,便将大树斩断。又一刀,将大树的上半截斩断。用刀尖割开树皮,接着又劈又砍,竟在树干上挖出一个能容下一个人身高的树洞。
小六明白,师父是为酒婆子打造一副棺木。
他跟喜子将这幅粗糙的棺木抬过来,九爷请求两位仙家帮忙,将酒婆子的断肢接上。
两位仙家宅心仁厚,合力将酒婆子的两条胳膊接回原位,尽管依旧血肉模糊,但总算是四肢健全了。而后,又将流出在外的肠子塞回去,将那个血窟窿抚平。也仅能做到这些,想要彻底恢复生时模样,即便两位仙家本事再大,也做不到。
九爷亲自将酒婆子抱进棺木之中,用整张树皮作为棺盖,将酒婆子的尸身盖住。再由那些壮汉,将棺木抬进坑中,堆土掩埋。
九爷不忍见老姐姐连个墓碑都没有,于是劈开一木头,再劈成墓碑状,用刀尖在上面刻了“酒中女仙之墓”六个大字,随后咬破手指,用血水将字涂成红色,立在坟前,拜了三拜,以示对酒婆子的悼念。
众人一一纷纷拜过之后,九爷对着坟丘说:“老姐姐,您安息吧,我们走了。”
说罢,众人一同朝着林外走去。麻伯、麻婆遵从师父的吩咐,留下来将绿毛旱魃的残尸烧掉,乌三爷刻意嘱咐他俩,必须看着残尸烧成灰才能离开。
这一路,乌三爷一直叨叨个不停,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酒婆子。如果被他知道是谁,他一定要会一会那个人的本事。
九爷沉默不语,脸上尽是悲色。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酒婆子咽气之前,总算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但他并不想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
三天后,一脸喜气的白莲华重又挑着他的桶柜出现在街头,敞亮干净的嗓子,合辙押韵的叫卖声,吸引了一大帮流着大鼻涕的小孩儿围上来,嚷着吃他的药糖,还要让他说个好听又吓人的段子,不然就不买他的药糖。
白莲华撂下挑子,找块石头坐下,神神秘秘地对那些小孩儿说:“我问问你们,你们知道什么是绿毛旱魃吗……”
一句话,把小孩儿们全给吸引住了,催着他快说说,嘛是绿毛旱魃,能耐大不大?
直到有小孩子拿出爹娘给得零钱,买了几块药糖之后,白莲华才重又神神秘秘地说开了书。
正说得起劲的时候,不知是哪个小孩儿嚷了一嗓子:“快看呀,那不是耍小老鼠的林耗子吗,咱们看他耍耗子去吧,让他给咱耍个五鼠运财看看。走哇!”
这么一吵吵,白莲华的摊子前立马空了。
白莲华霍地起身,看着远处一个干瘦的身影,“呸”了一声,不服气地说:“有嘛大不了的,狗屁五鼠运财术,纯属糊弄小孩子的把戏,要能借那些小耗子运财,还至于出来撂地儿。哼!早晚有一天,我拆穿你小子的伎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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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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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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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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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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