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大难不死,必有一段后福。
这不么,福气不请自来了。
有俩人,就跟从平地钻出来似的,这当儿正站在远处看热闹哩。
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突然出来这么两位,一准儿不是凡人,凡人这当儿要么在自家的炕上睡觉,要么在别人家的炕上睡觉,绝不能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看人鬼斗法的大戏。
那俩人,一个细高挑,一个矮挫胖,站一块儿,不那么搭调,好赛秫秸秆旁边摆着个大冬瓜。
九爷眼尖心细,除了他之外,旁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会有那么两位冷不丁出现在附近。
是恶?是善?是敌?是友?是高人?还是邪祟?
九爷也是隔着口袋买猫——摸不准。
倘是朋友,自是能助一臂之力。
若是仇家,那就麻烦了。这俩邪祟已足够难斗,再多俩添麻烦的,这伙子人今晚上一个也甭想走,全他娘的交代在这里。
九爷心急,恨不能立时知道他俩是站在哪一边儿的。
那两位可好,悠闲自得地看热闹,似乎不太爱管闲事。
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与小六、洪喜子合战邪婴的麻伯一不留神吃了亏,手腕子让邪婴咬了一口,皮肉少了一大块,鲜血汨汨往外冒。
唯恐邪婴的利齿带毒,麻婆顾不得发“羊角风”,弃下两个草人不顾,跑过去抢救爷们儿。
这一下可坏事了,她若一直做法诵咒的话,那两个幻化而出的力士尚且还能跟邪婴鏖战一阵子。
她一离开,符咒立燃,两个小草人立时烧了起来,那两个幻化而出的力士随之烟消云散。
一下少了三个帮手,小六和喜子可就要叫苦不迭了。他俩这当儿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力。
而邪婴,则不知疲惫为何物,嗅到血腥气越斗越欢腾,催动殷百里的躯壳,将两颗人头耍得呼呼挂风,亚赛两个流星锤。
小六急得嗷嗷怪叫:“祖师爷,祖师奶,沙僧猴哥猪八戒,你们倒是快显灵呀,小六子我招架不住了,再他妈没人来,我他娘的就要归位了……”
喜子与小六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情知过不了多一会儿,自己这条小命只怕也要交代,他平时为人稳重,不爱瞎吵吵,这当儿被小六一咋呼,他也跟着咋呼了起来。
他俩这一咋呼不打紧,洪立本担心儿子,马九爷惦记徒弟,心中一乱,失了分寸,手也不灵了,脚也不稳了,绷着的一口气立马也泄了。xǐυmь.℃òm
如此一来,那八位“神仙”也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了。
酒婆子为了催动八仙大阵,使出了全力,头上冒青烟,鬓角淌热汗,奈何岁数大了,这当儿又没有老酒滋助法力,已经显露出体力不支的迹象。
照这么下去,顶多再有一袋烟的光景,她非累吐血不可。她一旦吐了血,借来的神魔之力,立时就会散去,而那八条汉子的性命只怕也要丧于旱魃之手。
崴泥了,走基了,麻爪了,完犊子了,眼瞅全都玩完儿了。
九爷把心一横,咬定四字决心——豁出去了!
他想豁出去,却偏偏有人不准他豁出去。
谁呀?
还不是那两个站在远处看热闹的怪人。
先是那个矮冬瓜,蹭蹭几下,也不知道是滚过去的,还是跑过去的,又或是飞过去的,总之一眨眼的光景,便加入到小六和喜子战团之中,用手里的乌木蛇头杖,频频击打从殷百里肚子里钻出来的邪婴。
而那个秫秸秆儿,好似一阵风,忽悠一下便来到了九爷身后,不等九爷回头,陡然伸出长臂,抓住了九爷的肩头,用力一抛,九爷抛到远处。九爷仗着底子硬,从高处落地,却并非受伤。
接着,洪立本也被抛了出去,落地时重重摔了一个大腚墩儿,不过也没有大碍。
那八条汉子,嗖嗖嗖嗖,全都变成了小飞人,横七竖八,摔在地上,幸有神魔之力护体,不然非摔个好歹不可。
如此一来,酒婆子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一翻白眼,仰面瘫倒。
九爷稳稳心神,定睛一看,认出高人模样,喜得喊出那人身份:“柳三爷!”
而那一边,麻伯、麻婆齐声喊矮冬瓜为师父。既然是他俩的师父,那定是乌三爷了。
乌三爷面对邪婴,如同戏耍,乌木蛇头杖将邪婴打得嗷嗷鬼叫。
而柳三爷手里擎着一条翠如绿竹的长杖,以点穴手段,猛戳绿毛旱魃的穴位,分明是在探寻命门所在,而后将其一击毙命。
有二位仙家助阵,这伙人也就性命无虞了。
乌三爷好手段,乌木杖耍得呼呼挂风,风声之中现出两条乌黑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咬住殷百里的两条臂膀,奋力一扯,竟将两条手臂自肩头硬生生撕扯下来,咬住断臂游向远处,旋即踪影不见。
邪婴借殷百里的双臂耍动两颗人头为兵器,而今双臂尽失,再无兵器可用,陡然张开大嘴,嗷嗷鬼叫几声之后,吐出黏黏糊糊,恶臭刺鼻的一条长舌。
长舌之上,布满倒刺,如若触及皮肉,立时皮开肉绽。这还不算,倒刺上不免有毒,毒液见血,势必封喉。故而,需加倍小心为妙。
小六和喜子见有高人助阵,立即闪到一旁,不给高人添乱,同时也能让自己喘口气。
乌三爷临危不惧,将乌木杖往地上一插,圆鼓鼓的身子往地上盘膝一坐,嘴巴一张,竟好似裂开似的,直至耳根处。
一条开叉的黑色长舌,自口中探出,足有一丈开外,与邪婴吐出的红色长舌纠缠相搏。
古有诸葛孔明于东吴舌战群儒,今有乌三爷在野地舌战邪婴。果然,有一条好舌头,关键时候是有大用处的。
小六看在眼里,佩服在心头,心说:“我这条舌头足够厉害,在外面,面对强敌不怯场,骂街从来没输过。在家里,能让秀儿浑身抖,汗珠浸湿炕单子。想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这点本事,相比人家差远了。嗐……”
猛然间,邪婴发出一声凄厉怪叫,吓得小六打了个寒噤。赶紧上眼观瞧,方知矮冬瓜技高一筹,用自己的长舌,硬生生将邪婴的长舌连根扯断。
这一来,邪婴元气大伤,再无招架之力,借助殷百里的双腿,转身欲逃。
乌三爷焉能放过他,腾地而起,一把抓起乌木杖,使了个横扫千军。
“喀嚓”一声,殷百里的双腿骨骼折断,骨头茬穿透皮肉而出,叫人看了之后浑身起鸡皮疙瘩。
邪婴与殷百里腹中脏器黏连一处,须借用殷百里的躯壳,方可行动。而今断了双腿,它便无法逃生。
乌三爷高举乌木蛇头杖,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去。
只一下,便将邪婴打得脑壳变形。
邪婴抖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乌三爷一把将其从殷百里的肚子里拽出来,仰起脖子,张开大嘴,将变成血葫芦的邪婴放入大嘴之中,如同吃甘蔗似的,咯吱咯吱,大嚼了起来。
这一边,乌三爷大获全胜,而另一边,柳三爷也已占据上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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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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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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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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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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