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上一世竟将哥哥装殓在石棺当中,可见用心何其歹毒。
九爷跳入坑中,伸手扯断树根,仔细看过后,告知众人,这口石棺上遍布符咒,当年之人有意为之,只为让这棺中死尸长困于此,百年、千年,不得托生。
接着,九爷吩咐坑中的几条壮汉全部到坑外去,伸手向小六要过千人斩,让众人闪一闪。
随之,神龙怒摆尾,秋风扫落叶,一口气将包裹着石棺,密如蛛丝的树根尽数斩断。
抽丝剥茧,露出端倪。一口布满符咒的石棺,完整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喜子年轻,好打听事儿,他问九爷,既然这口石棺篆刻着符文,意在压制住棺中死鬼,让其不得造次,缘何棺材里的死鬼又能以怨气化生出那棵小树?
九爷紧锁双眉,一时无法回答喜子的疑问。
“这些符咒不对劲!”麻婆冷不丁叫了一嗓子。
喜子赶忙向麻婆讨教,有什么不对劲?琇書蛧
麻婆说:“这些符文跟我们乌蛇教所用的符文一模一样,这不是压制魂灵用的,而是聚阴气用的。”为证明自己所说没错,还让麻伯跳进坑中细看。
麻伯绕着石棺,仔细看过之后,证实麻婆所说全对。只是,他二人很是不解,缘何乌蛇教的门道用在了这口石棺之上。
酒婆子说:“依我看,当年打造这口石棺的,正是乌蛇教的门人,选中这块地皮的也此人。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先不管那些了,时辰别托太久,快些把盖子弄开。”
小六一跃跳入坑中,高声道:“哥儿几个,再受受累吧,早完活咱早回去。”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撬杠、绞索等家巴什儿全都派上用场,随着一声声号子吆喝,厚重的棺盖缓缓动了起来。
一袋烟的光景,棺中之人的真容终于露了出来。栩栩如生,如在睡眠。那张脸竟与白莲华的脸一模一样,如同白莲华躺在里面似的。
白莲华面无血色,张大着嘴,却说不出话,分明已被吓傻了。
喜子站在父亲的身边,小声对父亲说:“我当打开棺材盖子后,会有什么长毛的怪物蹦出来,原来只是个平常货,没啥新鲜的。”
“没这么简单。”洪立本并不同意儿子的话,他说:“这么多年,死尸丝毫不见腐坏,已足显古怪。你注意到他的那双手了吗?”
喜子没想到父亲会注意到细节,探身向前,看过之后,心头陡然一凛,死尸的两只手犹如刷了一层绿漆,与白净的脸面根本不是相同颜色。
“爹。”喜子问,“这是咋回事?”
洪立本轻轻摇一摇头:“我说不好。待会儿倘有什么变故,你不必管我,一定不可让你九大爷有闪失。”
“说你呢,别愣着了。”酒婆子朝白莲华吆喝着,“快下去,把死尸抱出来,嘴对嘴儿,将他胸口的怨气吸出来。”
“我,我,我……”白莲华结结巴巴,不敢下到坑里去。
“下去吧你!”小六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白莲华跌进坑里,好赛一只大蛤蟆,趴着不动弹。
两条壮汉,如同拎小鸡子儿似的,把他拎起来,用力一搡,好悬没一头扎进棺材里。
事已至此,白莲华也只有豁出去了。
他先跪下,叩了三个头。
掉着眼泪,抽抽搭搭:“哥哥唉……上一世做弟弟的对不住您。这一世,做弟弟的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
死尸不说话,等于原谅了他。
他爬起来,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擦了几下,双手按住冷冰冰的石棺外沿,看着躺在里面的死尸,哽咽着说:“您别动,我抱您出来。”
傻人说傻话,里面躺着的这位倘真动了,非把他立时吓死过去不可。
就在他刚准备伸手进棺的当儿,忽然坑外一阵骚动。紧跟着,听到有人高声喝问一声:“你是谁?干嘛的?!”
他赶紧直起腰,转过身,从坑里探出头去,朝黑暗中观望着。
只见,不远处立着一个黑影,两只手里面似乎拎着什么东西,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又是荒郊野外,突然有东西出现,试问谁人不惊。
酒婆子吩咐大伙儿散开,她分明已经感觉到来者不善。
洪喜子将混铁弹弓拿在手,只等那黑影显出端倪,立时打个“连中三元”。
马九爷则与洪立本并肩站着,目视那一黑影。
老哥儿俩,自许多年前从一处名为铁砣山庄的邪地回来后,再没有联手对付过外敌。
今夜里,老天注定要让他老哥儿俩再现当年之虎威,杀邪物于荒野。
小六手持宝刀,如大将临阵前,身后是那些精壮汉子们,端的威风凛凛。这些汉子整天跟死人打交道,见惯了邪乎事儿,故而分寸不乱。
麻伯与麻婆,二人同为会家子,自是毫无惧色。
小六清了清嗓子,朝黑影大声吆喝道:“达摩老祖从天降,十八罗汉显神通;梁山一百零八位,各有姓来各有名。朋友,敢问坐得那条船,烧得几炷香,还请报个蔓儿吧?”
小六有心拿江湖道上的切口跟对方盘道,想试一试对方的“底子”。
却不想,对方根本不搭茬儿。
小六呲牙一笑,扭头对身后众兄弟说:“看见了没,这是个吃生米的,雏儿!”
一番话,将那些汉子们全都逗乐,纷纷起哄架秧子,要那个立在黑暗中迟迟不肯现身的黑影有胆量就走过来,一对一的比划比划。
“都住嘴!”九爷吼了一嗓子,吩咐众人不准胡闹。
小六扭脸看师父,发现师父的脸上挂着一层冰霜。由此可见,师父的心里不踏实,分明已经感知到对方绝非善类,而且不大好对付。
九爷示意众人谁也不要轻举妄动,他独自朝前走了十几步,站定脚跟,抱起拳头,朗声道:“在下马老九,今夜到此,只帮一个后生了却前世恩怨,倘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那人照旧一声不吭。
九爷又说:“常言道,人不亲义亲,义不亲祖师爷亲,祖师爷不亲刀把子亲。我想,您也是常在江湖道上走路的朋友。有道是,江湖汉子,吃一饭碗,喝一碗水,咱都是合字兄弟。朋友,亮个相,咱‘碰碰码’,好不好?”
照理说,倘若真是江湖中人,单以九爷这套江湖海口,就应该走到近前,盘一盘道,亮一亮“底子”。是朋友的,各自高高手,往后江湖路上好见面;是冤家的,没得说,拽家伙、动铁器,谁生谁死,一凭能耐,二凭造化。
而这位,却跟死人一样,连句人话也不说。
“师父!”小六大声叫唤:“您多余跟他废话,他要么是个没耳朵的聋子,要么是个脑瓜子进水的傻子,跟他废话,浪费唾沫星子。”
接着,又朝那黑影大声吵吵:“傻巴!你要带种,你就朝前走几步,让我们瞧一瞧你到底是人是鬼;你要没种,麻溜滚蛋,回去给你小妈儿端尿盆儿,给你师娘打洗脚水去,少在这儿充大个儿。”
这话实在是损,稍微有囊有气的,都得急眼。
再瞧这位,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就跟小六损的不是他似的。
九爷又向前走了几步,站住脚后,抱着拳说:“朋友,给个面子,亮亮相吧。”
这一回,九爷的话似乎好使了。
那黑影先是在原地晃了一下,方才慢慢腾腾地迈开了步子。
待得走出黑暗,现出真身之时,直教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九爷如此老成练达之人,竟也因为惊诧而慌忙后退两步。
“是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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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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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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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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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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