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一听这话,马上用手指翻开白莲华紧闭着的眼皮。看过之后,安慰白莲华先别慌张,让白莲华坐下后,对他说:“你也不必害怕,顺其自然便是了。”
“九爷。”白莲华擦了一把眼泪,“我不是您,您老不怕,可我怕呀。您不知道,我已经看见好几个了,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烂头烂脸,还有一个掉了鼻子下巴的,到我家门上跟我讨水喝……”
“你用不着怕他们,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九爷好言劝道。
“话是这么说,可终归不是个事儿。老话总说眼不见心不烦,我如今见着了,您说我能不心烦么,光是心烦也就算了,关键是我害怕呀……”
“师父。”小六插嘴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为嘛一下就变成阴阳眼了呢?”
九爷嘬了一口旱烟,吐出浓浓烟气后,说:“要让我看,在他从殷家后院那眼水井里出来后,他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这话让白莲华打了个激灵,忙问:“您是说我在井里看见的那个死鬼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
“正是他!”九爷语气肯定地说,“那个后生一心报仇,误入邪道,不惜把自己练成尸妖。你被投入井中之后,他将积下的怨气全都转嫁到你的身上,本意是借你的身躯报他的仇,却没想到邙老前辈将他的怨气从你身上逼了出来、收进了聚魂坛中。虽说怨气被收走,但邪气尚在,故而你这只眼睛变成了这个样子。”ωωω.χΙυΜЬ.Cǒm
“那还能治好吗?”白莲华极是焦急地讨教。
“难呀!”九爷无奈地说,“眼睛乃是心苗,你总不能把心苗斩断吧?”
言外之意,你总不能因为目生双瞳就把眼珠子剜了吧?
“要照您这么说,那我到死就这样了吗?”白莲华急得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大有厌世之态。
“你呀,糊涂!”小六插嘴说,“你有这个别人没有的本事,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呀。”
“您让我往好处想,可这能是好事吗?”
“好事,大大的好事。”小六笑着说,“往后谁家闹鬼,你只管上他家去,借着这只法眼,将邪鬼驱除,人家还不得好好答谢你呀。等你有了名气,成了津门第一驱鬼大师傅,还怕不能大富大贵吗?”
“六子,闭嘴。”九爷说,“你当这么轻松呢?他一个凡人,压根没有学过驱邪降鬼之术,若是善鬼尚能商量,若是恶鬼,且不是把他给害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瞧你,还急了。”小六把眼皮一翻,端起茶碗,小口抿茶,不说话了。
九爷稍作思忖,看着白莲华,说:“这样吧,你今晚跟我去个地方,我想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去哪儿呀?”白莲华咧着大嘴,有气无力地问。
“甭管了。”九爷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到了晌午,白莲华被九爷留下吃晌午饭,他心里堵得慌,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只吃了小半碗白饭,便撂下筷子,呆坐着一声不吭。
下午,陪着九爷喝茶。九爷说了不少好话,总算让他堵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齐小六有他自己的事情,吃过晌饭后,便一个人出了门。
到了傍黑天的时候,齐小六回来了。见到九爷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红布条,交到九爷的手中。
九爷自己留下一块,将另一块给了白莲华。
白莲华拿着红布条,问九爷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九爷让他先揣起来,回头告诉他怎么用。
眼瞅着天越来越黑了,九爷把茶碗放下,将熟铜烟杆儿别在腰间,对白莲华说:“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溜达溜达了。”
白莲华有求于九爷,因此事事全听九爷的,九爷去哪,他就去哪,连问都不问。
“师父。”小六说,“你的病还没彻底好,不如让我跟着吧。”
“不必。”九爷摆摆手说,“你在家陪着秀儿。”
“那您自个儿多注点儿意,我等着您。”
“好。”九爷点点头,“我会早点儿回来。”
说罢,迈步走到屋门前,开门走了出去。
白莲华紧紧地跟着,恨不能贴在九爷身上。
这一路,他紧闭着左眼,即便再别扭,也不敢睁开。他担心他刚一睁开,便被吓死。
“九爷,九爷,”他忐忑不安地问:“咱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快到了。”九爷说,“再有三四里地,就到地儿了。”
白莲华一边紧紧跟随着,一边用独眼朝两旁乱看。
“九爷,咱这是到了荒郊了呀?这大黑天的,咱往荒郊干嘛呀?……”
“治你的眼。”九爷说,“城里的郎中治不了你的眼,只有城外的郎中才治得好。”
“真的呀?”
“可不是真的么。你别嘀咕了,踏踏实实地跟着我,到了地儿,准让你见到那位郎中也就是了。”
九爷这么一说,白莲华也就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跟着,一颗心慌得不行,只差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走着走着,九爷一下停住了脚步。
白莲华由于跟得太紧,一时没收住脚,整张脸一下撞在了九爷的后背上,登时鼻子一酸,冒出眼泪鼻涕来。
甭看九爷岁数已经不小了,后背好赛一面墙,邦邦硬。
“您干嘛带我到这儿呀!”
等到白莲华用独眼看清前方的景象,两条腿立马抖了起来。
眼前分明是一片坟地,小风一吹,鬼火四起;夜猫子呜呜悲鸣,似有鬼泣;又有见到人后,受惊的老鸹,展翅呱噪。此情此景,足能将好人活活吓死。
“把布条拿掉,把眼皮睁开。”
九爷用命令的口气,让白莲华将脸上的破布拿掉,将闭着的眼皮睁开。
白莲华吓破了胆,不肯听九爷的话,死活不肯睁眼。
九爷也不逼他,倏然伸手,一把将他罩住左眼的破布扯下。再用两根手指快速在他耳根下戳了一下,他那只紧闭着不肯睁开的眼睛,竟陡然张开了。
再想闭上,却怎么也闭不上。
想用手捂眼,又被九爷在两边肩胛上分别戳了一下。一瞬间,两条胳膊的力道泻空,好似两根面条,软踏踏地垂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从他那只目生双瞳的左眼中,他看到,许多虚影徐徐明显,而从他的后脊梁骨冒出的白毛汗,也逐渐将他的棉衣浸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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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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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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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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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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