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呼唤,黄天玄缓缓地苏醒过来。被冷风吹灭的蜡烛,这时重又燃了起来。
一个人,在黄天玄的对面,正抿嘴微笑着。xiumb.com
黄天玄刚刚死过一回,这一刻,他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胆怯了。
他懵懵懂懂地问那人:“——您究竟是人?还是鬼?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是人呀。”那人微笑着说,“你当然还活着。”
“可您不是已经……”黄天玄揉了揉眼皮,“……真是您呀?”
“可不是我么。没想到吓着你了,实在对不住。”那人语出惭愧地陪着不是。
“九爷。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黄天玄不由得落下老泪来,双手紧紧地握着马九爷的手,说不出的激动。
没错了,正是马九爷。手有温度,面有血色,是人,不是鬼。
“九爷,您怎么活了呀?这究竟怎么回事呀?不是说您被下了毒,然后就……”黄天玄极是不解地问着。
“没错。”九爷说,“我的确中了毒,但阎王爷让我先欠着账,给我留了一口气,又让我活了过来。不过么……”摇头苦笑,“也仅是多活几天罢了,到日子还得去阎王爷那里把账还了。”
“不能!”黄天玄登时急了,“您是大好人,长命百岁,您准能没事!”
“借你吉言。”九爷笑着说,“生死有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随缘吧。”
此一言出,黄天玄没法再说什么,也仅是一声叹息。
“九爷,这究竟怎么回事呀?您能不能跟我说说?”
“嗐……”九爷叹着气,苦笑了一下,“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那晚,我喝了斗星带去的毒酒,昏死过去。”
“哼!”黄天玄怒而骂道:“姓牛的畜生不得好死。”
“这不怨他。”
“还不怨他?”
“他被鬼魅迷了心窍,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哪也不能原谅他!等找到他,先打个半死再说。谋害恩师,跟弑父没嘛分别。这要在大清那会子,是要凌迟的。”
“无心之举,我又何必怪他。该是我命中有此一劫,一切都是命数,在谱的。”
“九爷。咱也认识有些年头了,能得我黄天玄尊敬的人不多,您是第一个。似您这种豪气之人,难遇呀。”
“黄班头言重了。”九爷谦逊道:“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哪来什么豪气。倒是黄班头很有胆识,敢来这所人人忌惮的凶宅,这一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一番话出口,黄天玄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惭愧道:“要是胆子大,刚才就不会吓死过去了。没辙,想到过去跟南二爷的交情,不来看看,这心里总跟堵着块石头似的,压得喘不过气。对了,还没问您,您怎么也来这儿了?”
“我跟你一样。”九爷正色道:“都为替南二爷一家讨还公道而来。”
黄天玄愣怔一下,忙问:“这么说,您知道怎么回事了?”
九爷点点头,说:“是艳娇告诉我的。”
“艳娇告诉你的?”黄天玄极是纳闷,“她跟您说什么了?”
九爷说:“艳娇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不过是转述给我罢了。”
“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呀?”黄天玄问,“那她是听谁说得呀?”
九爷一笑,说:“恕我不便相告,还请黄班头见谅。”
“嗐。”黄天玄说,“不碍的,不碍的,咱谁跟谁呀。”
九爷说:“艳娇对我说,昔日南二爷尚在人世的时候,曾收留过一个孤女。”
“那就对了。”黄天玄一拍大腿,“我也是听人这么说的。我一直还有些不信,听您这么一说,我不能不信了。”
九爷说:“那孤女无父无母,一个人流浪至此。南二爷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本想让她当个使唤丫头,没曾想,那丫头洗漱过后,竟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欧呦。”黄天玄似乎明白过来了,“怪不得南二爷为老不尊,原来是受不了美人儿的诱惑呀。”
九爷呵呵一笑,说:“那丫头面善而心不善,留下之后,百般引诱主人,致使主人被美色所迷,神魂颠倒,而想纳那丫头做偏房小姨太。南二爷有心,而两房夫人却极力反对,劝南二爷,不该将这莫名而来的女子留在身边,应该给她一些钱,早点打发她走人。南二爷虽然沉溺美色当中无法自拔,却并没有彻底糊涂,他也认为两位夫人说得有理,于是便打算多给那个小丫头一些钱,再帮她找一户好人家,让其后半生有个着落。却不想,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那小丫头片子竟因怒生狠,在饭中下毒,将主人一家八口尽数毒死,而后拿走金银细软,逃之夭夭。”
“对了,对了。”黄天玄激动不已,“不瞒九爷,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恨我无能为力,帮不了南二爷一家子。嗐……我愧对故人呀!”说罢,摇头叹息,尽是惭愧。
“黄班头不必自责,那小妮子如鬼似邪,根本没人知道她的身世,不怪你找不到她。若不是艳娇对我说起,我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惨剧。我当年也仅是听说有个大户之家八口人一宵之间尽数丧命,虽然人人都传言是厉鬼所为,但我并不这样以为,我断定是人为,而是厉鬼所为。只是此事与我无干,我与南家也不熟,所以并非参合。等我终于忍不住要来看看的时候,却见门窗贴了封条、上了锁头,我不能善动法度,只能离开。没想到,隔了数年,竟又来此。看来,天公不忍见南家八口有冤无处诉,要人来为他一家洗刷冤屈呀。”
“九爷!”黄天玄抱起拳头,一脸坦诚,“您真是津门第一大善人呀,您若能替南二爷一家讨还公道,您功德无量呀。”
九爷慈悲一笑,摆摆手说:“别说什么功德无量,我这人不过是爱管闲事罢了。呜……”
陡然间,九爷的喉头一抖,脸色随之大变,腮帮子鼓起,顺嘴角淌出血来。
“九爷!您怎么了?!”黄天玄大惊失色,慌忙伸手扶住九爷的臂膀。
九爷硬生生将一口老血咽了回去,顿了一顿,长舒一口气,语气无力地说:“没什么大碍,毒性发作而已。不碍事,我能挺得住。”
“九爷,您这是何苦呢。”黄天玄叹息不已。
“呵呵呵……”九爷竟洒脱地笑了起来,“小六他们看得紧,不让我出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黄天玄怎能不明白,九爷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才不顾自身安危,来帮南家亡灵安息。似这等大义士,倘若不能善终,那天公就真是瞎了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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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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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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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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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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