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脸一看,原来是老熟人鲁大嘴。他如今视鲁大嘴为仇家,因此,他不想跟仇家有任何话语。
“牛老弟,牛老弟,别不理人呀,咱在一个院儿住了那么久,老哥老弟亲亲热热,你现在咋装着不认识俺呢?”
牛斗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鲁大嘴是山东人,性子直,爱冲动,撂下车把,几步跑到牛斗星的身边,一把抓住了牛斗星的手腕。
“老弟呀,别这样呀,你这样,让俺这心里不好受呀。求求你了,听俺说几句话,就当行行善,好不好?”
“鲁大嘴,你不好好拉你的车,拉着我干嘛。我跟你没交集,少他妈跟我耍贫嘴。”牛斗星阴沉着脸,语气很不友好。
“牛老弟,至于这样么。你不知道呀,自打你搬走了之后,金二爷、金二婶子愣是急病了。他们可是把你当亲生儿子呀,你走了,他们受不了呀。”
“少废话!他姓金,我姓牛,我跟他没一文钱关系,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还有事吗,没事就撒手!”
“老弟呀,你不能这么绝情绝义呀。”
“撒手!你再不撒手,别怪我不客气!”
鲁大嘴惹不起穿官衣的,赶紧松开了手。wWW.ΧìǔΜЬ.CǒΜ
“哼!”牛斗星抬脚便走。
“牛老弟,先别走,先别走……”
鲁大嘴急火火地追上去,再次抓住了牛斗星的胳膊。
“你想干嘛?”牛斗星急了眼,喷了鲁大嘴一脸唾沫星子。
“你先别急着走,俺有事要跟你说。”鲁大嘴咧着大嘴,面露哀求之色。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牛斗星的语气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儿,“我没闲工夫陪你扯闲篇子。”
鲁大嘴扫眼看了看左右,认为可以说了,才小声地说:“俺看见一件事。”
“你看见什么,跟我有关系么?”
“没有关系。但——”鲁大嘴吭哧了一下,“但又有关系。”
“什么屁话!”牛斗星陡然一瞪眼珠子,“你有毛病吧。”
“嗐。怎么说呢,虽然跟你没关系,但对你有好处。”
“哼哼——”牛斗星冷笑,“那你就说说,对我有什么好处。”
鲁大嘴又朝左右看了看,很清静,没有路人走动。这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俺看见桂桂子了,你信不信?”
“你还有正事吗?!”牛斗星登时冒了火,“她的照片天天上新闻纸,见着了有什么新鲜的。”
“不是。俺不看新闻纸,俺看见真人了。”鲁大嘴的脸色越发地神秘了。
“看见就看见呗,你从早到晚拉车到处跑,看见了有什么好新鲜的。怎么?去了趟租界,觉着了不起了,要找人显摆显摆?”
“咦!”鲁大嘴不高兴了,“瞧您这话说得,俺是那种爱显摆的人么。俺是说,俺那天晚上,在河边见着了她。”
“河边?”牛斗星愣怔一下,“在哪段儿见着她的?”
“北大关浮桥那一段儿。”鲁大嘴说完话,赶紧朝身后看了看,生怕有人顺道听见似的。
这下,牛斗星彻底愣怔住了。
北大关浮桥那段儿,不正是发现泼皮赵二死尸的地方么。莲儿,不,桂桂子大晚上去哪儿干嘛?
“鲁大嘴,你可别胡说。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可轻饶不了你!”他沉着脸,阴恻恻地威胁。
“俺对天发誓,俺要有一句瞎话,就让俺的下水也让邪祟掏干净!”
鲁大嘴发得这可是毒誓,叫牛斗星没有不信的理由。
“你看见是她一个人么?”牛斗星看着左右,压低声音问。
“不是一个人。”鲁大嘴同样看着左右,压低着声音,“还有个男人。”
“男人?”牛斗星面露惊诧神色,眉头一紧,“赵二?!”
“对!”鲁大嘴语气肯定,“就是七仙堂的大茶壶赵二。俺以前见过他,还拉过他,那是个坐车不给钱的王八蛋,死了活该,死晚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看见桂桂子把赵二给怎么着了?”牛斗星急急慌慌地问。
“小孩儿没有娘,说来话可长了。俺那晚呀,拉了个远道,往回走的时候,差不多快到子时了,按洋人的钟点儿,快二十三点了。
俺拉车这些年,还是头一回拉活拉到这么晚。哎呀,俺这心里发慌呀,总觉着有人坐在俺的车坐上。你也知道,人一慌就容易出乱,俺就出乱了,他娘地走错路了,傻乎乎地到了河边。
俺一看呀,咦!这不是北大关浮桥了么。他奶奶个孙子的,越走越远了。俺正烦气呢,迷迷糊糊地——瞅见河岸下面似乎有人。
俺心说,这黑灯瞎火地,谁没事往河边溜达呀。哎呀娘啊,别是想不开要跳河吧。可不中,俺不能见死不救呀。
俺赶紧把车把撂下,正想冲下去拉住那个人。咦!不对呀,不是一个人,是俩人!
哦——要是俩人的话,就不是寻死了。这下俺就放心了,俺一想,备不住这是搞破鞋的,不是正经玩意儿。
俺看了一会儿,看出来了,还真是一个女的,一个男的。哎呀,那个女的呀,穿得老好了,穿皮毛的,能是穷鬼么,是阔太太呀。
俺不着急走了,有这么好看的热闹,俺不看不就吃亏了么。
俺呀,藏在个没人要的破烂窝棚后面扒头看。他娘的,还踩了一脚屎。那个破烂窝棚成茅房了,娘呀,臭死个人呀。
为了看好戏,俺他娘还管啥香臭呀。可俺看着看着,越看越不对劲儿。
俺纳闷,那个男的,咋跟个大傻子似的呐。那女的在前面走,那男的一步一步跟在后面。那女的只要一停下来,那男的也立马停下来。
不对劲,不对劲,邪乎呀。等俺再看下去,娘呀,还不如不看,差点儿吓得俺拉一裤兜子!”
鲁大嘴大白天打了个冷颤,看来仍有心悸。
“别停下呀,接着说。”牛斗星忙不迭地催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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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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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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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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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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