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只好卑躬屈膝,央求鲁大嘴快些往下说。
鲁大嘴放下茶碗,脸上挂着为难:“这可是你让俺说得呀?”
“大嘴呀,”金二爷也有些不耐烦了,“有话你就说,挺大个儿的大老爷们儿,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好!”鲁大嘴狠狠一拍大腿,“这如兰呀,真是个天下难得的仁义女子,为了给佩兰治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败光了相好的家产,她还欠了堂子里一大笔钱。怎么办,只能多多卖力,多多挣钱,多多还账呗,不然还能咋样。
要只为了一个佩兰,也会罢了。关键,不还有个若兰么。若兰被小李妈买下之后,训了大半年,可没想到,这小妮子是匹烈马,死活就是不肯让人骑。
小李妈那是什么人呀,漫说一匹烈马,就是一条龙,也能给训得服服帖帖。正当这个老毒婆子要收拾若兰的时候,如兰站了出来,求小李妈再宽限一些日子,由她慢慢地开导一下若兰。
小李妈也不想把若兰折腾得太苦,毕竟那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真要弄坏了皮囊,就没有卖相了。所以,她以一个月为限,让如兰好好地劝劝若兰。一个月后,若兰要还是不从的话,那没就别怪当妈的不疼女儿了。
不过么,既然若兰不肯做买卖,那本应该由若兰来接得买卖,就只能由如兰来顶。嗐!你们想呀,如兰为了佩兰,已经够遭罪的了,再加上一个若兰,她能吃得消么。才小半个月的光景,这人一下就颓了!”
说着,愤愤地一拍桌案。茶碗里的茶水晃撒出来很多。看来,鲁大嘴也是有心人,也懂得为他人之苦而悲愤。
“嗐……”金二爷叹了一声,“人的命,天注定,这是如兰的命,但愿好人有好报吧。”
“是呀。”牛斗星喃喃道:“怪不得若兰一口一个姐姐,原来,如兰竟为她做了这么多。能有这样一个姐姐,是若兰的福气。”接着,他问鲁大嘴,“那一个月后,又怎样了?”
“没有一个月后了。”鲁大嘴说,“这对姐妹跑了!”
“跑了?!”牛斗星张大着嘴,愣怔住了。
“没错。”鲁大嘴说,“跑了,跑得没影了,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人找着。有人在河边捡到一只鞋,都认为她俩掉河里淹死了。昨晚上你一说遇到了若兰,她还让你打听如兰,我这才知道她俩还没死,也才帮你打听如兰的下落。要说起来,她俩本事也真够大的,竟然能藏得这么深,小李妈手底下那么多人,愣是没找着她俩。看来呀,那些人都是白吃干饭的米虫儿,没一个真心给小李妈卖力。
不过么,你说若兰让你帮着找如兰,那也就是说,这对姐妹逃出去的时候走散了。既然若兰没事,又谁也没有听说过小李妈逮住了如兰,那就是说,如兰一样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跑到外地,都已经嫁人有孩子了。牛老弟呀,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话好说,可牛斗星还是不放心。没有见到人,就不能确定这人的生死。可返回头想,就连小李妈那么大能耐的人,都找不到如兰,凭他一个小小巡长,又怎么能够找得到呢?看来,只有辜负若兰了。
“得了。”鲁大嘴站了起来,“茶水喝好了,话也说完了,俺也困了,该回俺那屋睡觉了。金二爷,你还不困呀?”
“本来不困,你这一说,还真困了。”金二爷打了个哈欠,扭脸对牛斗星说,“小牛呀,不早了,睡吧。大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凡事要往好处想,虽然找不到如兰的人,却也没人见到过她的尸体,那总还是有希望的。说不定哪一天,她自己就出现了。好了,不说了,早歇着吧。”
说完话,金二爷开门走了出去。
“牛老弟,早睡呀。”
鲁大嘴紧跟着也出去了。
牛斗星把门插好,他已懒得收拾。躺下来,关上灯,将双手枕在脑后,琢磨着鲁大嘴的话。
而他并不知道,金二爷并没有回自己那屋,而是进了鲁大嘴的屋。
“金二爷,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鲁大嘴压低声音,恨不能把嘴贴到了金二爷的耳朵上,“咱把这招使出来,牛老弟一准儿不再帮死鬼找死鬼了。”
“话是这么说,可就怕瞒得了今天,瞒不了明天。”金二爷一脸愁相。
“别想那些了,能瞒一天是一天吧。这阵子咱再想法好好地开导开导他,让他往别处想。这人呀,一旦脑子里事多了,他反倒啥也不想了。”
“你说得也对。就按你说的办。对了大嘴,你问得那人说话有谱么,别是他跟你胡吣吧?”
“不能!”鲁大嘴把眼珠子一瞪,“那人跟俺是老乡,俺俩一块儿出来的,他在老家就是个实在人,到了这里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个实在人。他说得话,没有一个字是虚的。”
“哎呀,这样我反倒不踏实了。嗐……”金二爷叹着气,“他有没有跟你说,如兰、若兰是怎么死的?”
“说了。”
“怎么说得?”
“嘘——”鲁大嘴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朝外面看了看,他要确定牛斗星没在外面偷听才行。
见牛斗星那屋的灯灭了,才放心地把门关好,请金二爷坐在椅子上,他则拿过一个小马扎,坐在金二爷的对面,用很小的声音说:“佩兰得病,如兰给花钱的事都是真的。为了给佩兰治病,如兰把少爷折腾成花子,也是真的。”
“那你有没有问问,那个少爷姓什么叫什么呀?”金二爷说话同样很小声,还特意把脸凑近鲁大嘴的大脸,生怕鲁大嘴听不清他的话。
“我没问,可我那老伙计还是跟我说了,他说那个少爷姓文。”
“姓文?”金二爷皱起眉头,眼珠儿一转,“咱这津门当中,文姓之人本就不多。而大户之家姓文的,就只有那么一户。我倒是跟那家的主人文进才在被别人家的酒席上见过那么一两回面,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交集,所以我对他家的情况不熟。我倒是听说过,文进才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文小生。这孩子自打出生起,就不让父母操心,是个绝对难得的好孩子。不过,在这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如疯魔一般将古人圣训烧了个一干二净,从此怎么混账怎么来,还染上了这么瘾。”说着,金二爷抬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六”。
“哎呀,染上这么瘾,金山银山也不够糟呀,怪不得败了家,这就不能全怨如兰了,就算没有如兰,小孽障也能把家给败光。啧啧啧……”鲁大嘴咂着舌头,为他人败家为不值。
“先别说姓文的了,说说那两个女子吧?”金二爷催着说。
“这里面具体什么事,都不清楚。我那老伙计就知道如兰、若兰让人给弄死了。你是不知道呀,死得可惨可惨了,先是装麻袋里,用大杆子砸,只要俩人说一个服字,立马就停手。那俩人真有骨气,一直打到骨头都碎了,人就剩一口气了,愣是不说那个服字。真是穆桂英、梁红玉那样的巾帼英雄呀,叫我这大老爷们儿都自愧不如呀。”
“那后来呢?”
“后来还能咋样。人都打成那样了,救也救不活了。就算万里有一能救活,不也成废人了吗。这年头,谁愿意拿白米白面养活废人呀。末了,就把俩人给弄死了。”
“活活打死的?”
“不是。一个烧死,一个淹死。”
“哎呀!”金二爷唏嘘道:“为嘛要让俩人用两种不同的死法呢?”
“说不好,只听说,就为让她俩生不能在一块儿,死也不能在一块儿。”
“对呀。”金二爷点点头,“水火不相容,五行相生克,下手之人可真够毒呀!”
“金二爷呀,你说,要是牛老弟再要见到若兰的话,可咋办?”鲁大嘴替牛斗星担忧了起来。
“放心吧。”金二爷嘴角一翘,有些得意,“他见不着了。”
“呀!”鲁大嘴呆了一下,“你咋知道的?”
“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说呀。你小子可要把嘴巴给我管住了。你要说出去了,我可不饶你。”
“咦!”鲁大嘴瞪着眼,“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俺这张嘴,比铁嘴还结实,最不爱瞎叨叨。”
“快得了吧。”金二爷呵呵一笑,“你这张嘴,纯属婆婆嘴,一叨叨起来就没完。既然你保证不说,我就告诉你吧。那晚,麻婆在小牛的皮带夹层里偷偷藏着一道符,那道符是用一个月大的黑狗血写成的,甭管还妖魔邪祟,还是魑魅魍魉,全都休想靠前。”
“呀!”鲁大嘴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那你也给俺求一个道呗,俺也带在身上。”
“你用不着。你这么大块头,甭管是人是鬼,都含糊你。”
“也对。”鲁大嘴很是得意,“看俺这条胳膊,多壮。再看俺这俩拳头,跟砂锅那么大。小妖小鬼敢靠前,俺一拳头砸死他!”说着话,亮出拳头,攥得嘎叭响。
“大嘴呀,咱今晚就这样吧。我也乏了,该回去歇着了,你也早点儿歇着,明儿一早,你还得跑活儿呢。”说着话,金二爷扶着桌案站起了身。
“好。你快回屋歇着去吧。”
“还是那句话,把嘴巴管好了。事关人命,要有分寸。”
“放心吧,一定管好就是了。”
“好。那我回去了呀。”www.xiumb.com
“回去吧。好好睡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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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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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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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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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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