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斗星点一点头,没说话。
“呀!点头了,点头也就证明是了。哎呀,俺的牛老弟呀,不就是一个小娘们儿么,何至于把你难受成这个熊样儿。你看哥哥俺,从来不为娘们儿的事发愁,一个人过多好,想吃啥就吃啥,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弄个老娘们儿在你耳朵根子边上叨叨叨叨,烦不烦呀。别难受了,明天早点回来,俺请你到堂子里玩去,你相中哪一个,你跟她进屋,俺给你拿钱,你请俺喝酒,咱俩谁也不欠谁,你看咋样?”
“我看不咋样。”金二爷说了话,“你当人家小牛跟你一样呢。人家是正人君子,才不去那种地方。”
“咦!你这人说话真不中听,他是正人君子,俺就是无耻败类了。男人么,谁不好这一口,你也就是岁数大了,不中用了,俺就不信,你年轻的时候,就一点儿不想!”
“大嘴哥。”牛斗星终于说话了,“你的好意,弟弟我心领了,我没这个心思,你别再说了。”
“没心思呀?”鲁大嘴转悠转悠眼珠,“你看上的是良家女子呀?”
牛斗星让他气得没话说,苦笑了一下,不理他。
“说说,谁家的闺门呀,让金二爷明天一早就给你去提亲。俺还不信,金二爷出马,还给你弄不回个小娘们儿回来。”
“大嘴这话说得对呀。”金二爷说,“你先说说,是谁家的千金呀?看我这张老脸够不够登她家大门的资格。”
牛斗星摇头不语。
“别光拨浪脑袋呀,说话呀,谁家的闺女呀?”鲁大嘴急急地催着。
“不知道。”牛斗星实话实话。他脑子这当儿已经有些迷糊了,晕晕沉沉的,听鲁大嘴和金二爷说话,都是嗡嗡声。
“不知道?”鲁大嘴和金二爷同时纳闷了。
“怎么还能不知道呢?”金二爷问,“那她姓什么、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她光有名,没有姓。”牛斗星说话已经不经大脑了,随口就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光有名,没有姓?”金二爷吸了一口气,“那不就是……”
“窑姐儿!”鲁大嘴把金二爷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刚说不进堂子,这不还是堂子里的么。哪个堂子里的姐儿呀?”
“七仙堂。”牛斗星虚着眼皮,如被催眠般,舌头不会打弯儿地说着。
“七仙堂?”金二爷皱着眉头,问鲁大嘴,“谁的堂子?”
“七仙堂?……”鲁大嘴翻着眼皮,猛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小李妈的堂子。听俺给你数数呀,一美堂、二凤堂、三花堂、四喜堂、五福堂、六魁堂、七仙堂,八鸿堂,还有好些堂子呢,凑一块儿,起码也得十五六家,还有好多堂子,就算不是小李妈开的,也有她的股。哎呀娘哎,这个老妖精,咋这么有本事呢,随便给俺一家,俺这一辈子也吃不完呀。”鲁大嘴一脸羡慕嫉妒。
“是七仙堂的哪一位红姑娘呀?”金二爷一门心思想要知道。
“对呀。是哪个小妮子呀?”鲁大嘴同样想知道。
“她叫若兰。”牛队长傻兮兮地说,嘴角淌出了黏涎。
“若兰?”金二爷不认识。
“若兰,若兰,若兰……”鲁大嘴翻着眼皮,不住地念叨着,“耳熟呢……若兰,如兰,佩兰,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听“如兰”两个字,牛斗星腾地站起来,一把㩝住了鲁大嘴的袄领子,“你认识如兰,她在哪儿?!在哪儿?!”
“撒手,快撒手,君子动口不动手。”鲁大嘴急急地说:“金二爷,你倒是快给拉拉呀。”
金二爷担心他俩打起来,赶紧将牛斗星拉开,有些不满地说:“怎么还动粗呢?大嘴哪句话冲了你肺管子了?你刚刚说了若兰,怎么又问如兰,这如兰又是谁呀?”
“若兰的姐姐。”牛斗星大着嗓门,如吼如叫,吓了鲁大嘴和金二爷一跳。
“大晚上的,声音小点儿。咱们不睡,邻居们不也得睡么。”金二爷脸色不那么好看了,分明有些生气了,“小牛呀,有事别急,坐下来,慢慢地说。我就纳闷了,为嘛大嘴一提如兰,你就急眼了呢?”
“若兰找不到她姐,我要帮她找她姐,我要不帮她找她姐,她就没法找她姐。”牛斗星直勾着眼珠儿,如绕口令一样说着。
“大嘴,”金二爷问鲁大嘴,“小牛的话,你听得懂么?”
鲁大嘴琢磨了一会儿,信誓旦旦地说:“听懂了!小牛想要她和她姐。”突然一拍脑门,“呀!两鱼一吃呀?小两口还不行,这是非要当小三口呀。”
“瞎说。”金二爷咂摸出味儿来了,“小牛是说,那个若兰找不到姐姐了,小牛呢,则要帮着若兰找到姐姐。小牛呀,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呀?”
“嗯。”牛斗星用力一点头,“对!”Χiυmъ.cοΜ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若兰是七仙堂的姑娘,而她的姐姐如兰也是七仙堂的姑娘,怎么姐妹俩还找不到了呢?”金二爷很是纳闷。
“金二爷,你还不明白呀。”鲁大嘴一副大明白的样子,“不是妹妹给卖到别的堂子里,就是姐姐被卖到别的堂子里,这样的话,姐妹俩不就见不着了吗?”
“不对不对,”金二爷认为他的话有偏颇,“就算俩人不在同一家堂子里,见面还是总可以的。咱津门能有多大,有张嘴打听也能打听的出来吧,何至于找不到呢?要让我看,这人一旦找不到了,要么是被卖到了外省,要么是被人给弄……”金二爷的眉头一挑,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他可不敢说出那个“死”字,生怕说出之后,牛斗星会因恼火而暴怒。
“不就是让人给弄死了吗。要是弄死了,那就找不着了。到处是黄土,谁知道哪块黄土底下埋着人呀。”
鲁大嘴才不管别人爱不爱听,这人的嗓子眼儿通着粪门子,就一根肠子,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儿。
“小牛呀,”金二爷又问,“你去过七仙堂?”
“没有。”牛斗星实话实话。
“那你是在哪儿认识七仙堂的若兰的呀?”
“路上。”
“路上?”金二爷有那么一点儿不明白了,“多会儿认识的呀?”
“就这两三天。”
“才两三天呀?”金二爷看了看鲁大嘴,鲁大嘴咧着个大嘴,一脸傻气,这会儿竟不贫嘴了。难得,实在难得。
“那你是白天遇到的呢?还是晚上遇到的呢?”金二爷的眼神中有一丝异光,似乎心里面嘀咕着事儿。
“晚上。”牛斗星直着舌头回答。
金二爷的眉梢一挑,眼神中的异光更重了一些。
“那你俩是怎么见面的呢?”金二爷小心翼翼地从牛斗星的嘴里套话。
鲁大嘴眼珠儿骨碌碌转个不停,分明他心里也揣着事儿,八成跟金二爷心里想着的事儿是一模一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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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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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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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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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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