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不太明白德公公的话。
“那个女人倒还真是重情重义。我担保救他男人,她就乖乖为我所用。那天,我让人将她带到我的府上,告诉她,她男人活不太久了,她立马求我救救她男人。
我说这不难办,但她必须要帮我拿到她大哥,也就是唐鹄禄私藏的这批烟土。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唐鹄禄把这批烟土给弄丢了,只以为藏在了某个秘密的地方。
等我听说这批烟土被伍大猛私吞,并藏起来后,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没想到她居然跟我的人说,她知道这批烟土藏在什么地方。
你可知道,这可是南洋货,轻易搞不到,整个津门,也只有唐进士有门路搞到这么一大批。
谁拿到这批货,谁就有筹码跟上海滩的几位青帮老头子搭上话,往后这条线儿就算打通了。那些白花花的大洋,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到腰包里。”
德公公把话一说,袁三就明白了。但他仍有疑问,便问:“您说我大哥活不太久了,您不会是耍那个女人吧?”
“胡说!”德公公把脸一沉,“我这么大个人了,能跟妇道人家耍花活么。那个张十三的确活不长久,连他自个儿只怕都不知道。我找人给他看过,还请了租界的洋医生,都说他的五脏受损的厉害,若不抓紧医治,顶多能活三年。但要想治好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带他出洋才行。出洋懂么,就是到海外去。这可是要花一大笔钱的。我答应出这笔钱,她答应替我办事。我俩各有好处,谁也不亏欠谁。”
德公公说话时一脸严肃,看不出他是说瞎话。袁三只能信他所说。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大嫂并非对大哥无情,而是真情实意要救大哥。也许,她急于得到那笔宝藏,是为了跟大哥定居海外,踏踏实实地过没人打扰的生活。只可惜……嗐……
“小袁儿呀,”德公公说,“找到这批烟土,你是首功。往后呀,就别要饭了,我给你安排个差事,你踏踏实实地干着,有我罩着,你小子不愁发不了财。”
这话说完,袁三一下傻了。
“姑爷呀,你好福气呀。”朱大常推了袁三一下,“还不快着给老大人谢恩。”
这一推,把袁三给推醒了。他并非做梦,这都是真的。有德公公罩着,谁还敢不拿正眼看他,又何愁不发大财。
排山倒玉柱,跪下磕响头。
打这一刻起,该着他袁三发财的路子算是打通了。
如此天大好事,怎不叫人欢天喜地。
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喜得是袁三,愁得是牛斗星。
既然说到了牛斗星,这便要引出一段“牛斗星探凶”。不瞒您说,老邪乎了。
人要倒了霉,没法不发愁。这不么,骑警队的牛队长落马了,倒不是让人给法办了,而是再也不能骑马了。从今往后,“虎皮”照穿,可只能凭两条腿走路了。
从骑警队队长降格为巡警队巡长,一下轰动开了,大伙儿纷纷议论,究竟是为嘛呢?
还能为嘛。得罪了人了呗。
那天,牛斗星在唐进士的家里,敢在顶头上司的面前掏枪,这还了得。
白云山当着唐进士的面儿不好发作,在酒桌前暂且放过了他,一等回到白帽衙门,立马亲笔写了一道公文,将牛斗星调任至河东地道口担任巡长一职。顺带陪送老资格脚巡一名,这位便是喝凉水都塞牙的黄天玄了。
河东地道口,穷根子汇集的地方。有个破岗亭,玻璃让歪毛淘气给砸烂了后,一直都没补上,这大冷天的,只能先拿木板子对付着。里面连个炉子都没有,实在冻得难受,就拿个破烂铁皮桶,丢些破木板子碎煤核儿进去,先别管呛不呛,暖和了比嘛都强。
原本,有俩不招待见的老棒子在这儿值班,这两位早在前清那会子,都是衙门口的差爷,跟黄太玄一样,改朝换代后,继续从事老本行,可处处不招待见,到哪都挨挤兑,上面一瞅这俩货挺可怜,干脆打发他俩去守河东地道口,每个月给个三瓜俩枣,让他俩饿不死,就算没亏待他俩。
这两位爷,一位是姚五爷,一位是何六爷。以前倒也能够吆五喝六,可这会子只能苦巴巴地低着头做人了。
“巡长好。”
“巡长辛苦。”
姚五、何六向新来的牛巡长问好。
黄天玄跟他俩是老熟人了,也就没有必要客套了。
椅子只有一把,自然是牛巡长坐。
“怎么连张桌子也没有呢?”牛巡长很是纳闷地问他俩。
“回巡长的话。”姚五说,“前几天实在太冷,我们哥儿俩没能捡到柴火,赶巧桌子烂得不会没法用,干脆我们老哥儿俩就,就,嘿,嘿嘿。”
“是不是再捡不着柴火的话,这把椅子也要烧了?”牛巡长脸色很是不好看,看样子是憋着火呢。
“不不,”何六赶紧说话,“我们知道新任巡长要来,所以,椅子说什么也不能烧,要是没有巡长坐的地方,我们老哥儿俩就实在是失职了。”
黄天玄担心牛巡长会大发雷霆,赶紧替姚五何六说好话:“他俩是实在人,不会说瞎话。上面不给补贴,咱们也只能将就着。”
言外之意,咱们四个是后娘养的,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就别想着摆谱了。
牛巡长不是糊涂虫,他的枪已经被收回了,换成了一根破棒子,没枪的巡长别想着有脾气。算了,将就着吧,忍一忍,说不定哪天又能够混上去了。xǐυmь.℃òm
嗐……罐儿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倒霉呀!
“请牛巡长训示。”
三个老棒子站成一排,静等牛巡长发几句言。官儿么,就要有个官威,不训示属下几句,显得不给属下面子。
牛斗星吭哧半天,才终于说出四个字——好好干吧。
“好!”姚五头一个叫好。
“巡长训示得好!”何六紧跟着拍手。
“听听,这可是四字真言呀!”黄天玄感动不已,“老五老六,往后咱哥儿仨,可得秉持这四字真言,好好干!”
“对对对。好好干!”三个老棒子异口同声。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牛巡长要打响名号,叫地道口的穷根子们知道他牛斗星不是吃干饭的。
“老姚、老何。”
“属下在!”姚五、何六同时立正,但立马俩人就傻笑了起来,姚五说:“请巡长大人不要称呼老姚老何,您还是叫我们姚五何六吧,叫老五老六也行,叫老姚老何,我们受不起。”
遇到这号的废物点心,牛斗星没一点儿脾气。得了,他们既然听不惯,那就捡着他们听得惯的说。
“姚五、何六!”
“属下在!”俩人重又立正。黄天玄陪同,也站得直直的。
“你们在这儿几年了?”
“回巡长的话,我们老哥儿俩在这儿三年了!”何六先说。
“不对,不对。”姚五说,“你记错了,是三年零十一个月了,马上就第四个年头了。”
牛斗星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快四年了,还守在这儿,这是混吃等死呢。
“我问你们,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此地可有什么疑难杂案吗?”
却不想,这番话刚出口,姚五何六竟同时打了个激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第一卷“袁三儿发财”写到本章,暂且告一段落。其实要想写,还有大量邪乎事儿等着袁三,只不过单以这一小人物为主角的话,后面几位爷们儿不好出场。所以呀,袁三暂且撂一边儿,让这嘎小子好好地做他的发财大梦。咱们呀,看看牛斗星有没有袁三这嘎小子这么好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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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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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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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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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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