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袁三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磨磨叽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人家,”洪喜子开口道,“不瞒您老,我们的确是有事。但答应了人家要保守秘密,所以不好对您老交底。”
“喔——”黄老太爷微微点点头,“这样啊。那就得了。既然不好说,我也就不问了。”
洪喜子为袁三解了围,臭小子终于不必再别扭了。
黄老太爷又似不舍地将这破屋破院看了一看,对两个后生说:“我也该走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说罢,不再理会两个后生,转身就要走。
“老人家,请留步。”洪喜子紧忙喊住老仙家。
“怎么?你还有事?”黄老太爷问他。
“老人家,晚辈想跟您打听打听,这方圆十里之内,可有什么地方种着腊梅花么?”洪喜子拱着手,恭恭敬敬地问着。
“有啊。”黄老太爷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个院儿,沿着靠着河沟的小路往东南走,什么时候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再朝有一棵大槐树的那条小路上走。你们在那条小路上再走个五六里地,会看见一个很大的芦苇塘,穿过芦苇塘再走不多远,就能看见一大片腊梅。”
黄老太爷把话说完,也不问洪喜子为何向他打听这个去处。一闪身,便到了院门口。再一闪身,踪迹不见。
袁三注意到,白雪之上连个脚印都没有,这位黄老太爷端的好本事,竟能做到踏雪无痕。不愧为老仙家。
愣了愣神,袁三凑到洪喜子跟前,叫了声“哥”,接着说:“黄老太爷走了,咱俩该咋办?”
洪喜子拧着眉头,想一想说:“天这么黑,又下过雪,咱又对这附近的地理环境不熟悉,摸黑上路太不妥当,万一一个没留神磕着碰着,受罪的还是咱自个儿。”
“那咱该咋办?”
“反正这里也没人住,咱不妨在这里住一宿。天亮后,咱再走。”
洪喜子这话刚一说完,袁三立马慌张了起来。
“哥,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您忘了,这可是老妖婆的家。现如今,咱成了她的死对头,她恨咱俩恨得牙根痒痒,等她回来了,一瞅咱俩占了她的屋,睡着她的炕,她不把咱俩活剥了才怪。不行不行,咱得走,说什么也不能住这儿……”
“老弟尽管放心,这里非常安全。”洪喜子很是轻松地说,“狸老太奶被我废了一只招子,虽然没有当即毙命,但也伤得不轻。她指定找地方躲了起来,一边养她自己的伤,一边照顾那个鬼灵童,没有一年半载,她缓不过来。现如今,这房子没了主儿,空着也是空着,咱何苦不用呢。”
袁三听了这番话,仔细咂摸了咂摸,觉着洪喜子说得有些道理。
有道是,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嘛也别说了,麻溜进屋吧。
屋子里,桌子上,没吃完的肉,没喝完的酒,还都摆在原位。虽说已经没有了热乎气儿,但将就着也能下咽。
袁三惊魂甫定,觉着睁着眼,比闭上眼睛保险。所以,他劝洪喜子也不要睡。还是防备着点儿为好。虽说狸老太奶不会回来,可万一再来个别的什么邪祟玩意儿,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洪喜子虽然胆子较大,但经历这场腥风血雨之后,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心虚。于是听从了袁三的建议,相对而坐,吃肉喝酒,扯闲篇子,打发今宵。
可即便是强忍着不睡,可困意仍旧顽皮地爬上头。二人眼皮打架,舌头也变硬,说出的话简直不像人话。
等到眼皮睁开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袁三揉着睡眼,自责地说:“说好了不睡,可还是睡着了,睡得还这么死,幸亏没人进来……”说着,大张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洪喜子受他传染,也打了个大哈欠。
俩人凑合着吃了几口凉饭,又到外面分解了个手。
利索了之后,就该上路了。
依照黄老太爷指点的方向,两人迈开大步,踏雪前行。
走了差不多五六里,果不其然,是个三岔路口。
“哥哥快看。”袁三抬手一指,“那边有棵老槐树。”
洪喜子快步走过去,咂舌:“好粗的树啊,看样子,少说也有百年树龄了。”
“哥。”袁三面露不安神色,“咱赶紧走吧,瞅着这棵树,我瘆得慌。”
洪喜子被他这番话逗乐了,问:“你一个大活人,干嘛怕一棵树啊?”Χiυmъ.cοΜ
袁三咽了咽口水,说:“听人说,树要到了一定岁数,也能成精。封神演义、西游记里,都说过,老树成精,祸害一方。您站在远处看这棵树,就跟个老态龙钟的驼背老头儿似的。您再看那些树枝,多像鬼爪子。我越瞅越瘆得慌,咱还是快走吧。”
说完话,不等洪喜子搭茬,这怂货便如狗撵兔子似的,一溜烟跑到了远处。
回身挥手,高声呼唤。催洪喜子快着点儿。
洪喜子大步来到怂货的近前,在怂货的肩头上拍了拍。
哼哼一笑,继续赶路。
袁三听得出,姓洪的分明是嘲笑他。他不服气,嘴一撇,“哼”一声,心里面骂开了街。
走出几里地后,袁三朝前一指:“快看,芦苇塘!”
芦荡森森,犹如密林;随风摇摆,芦花乱舞。
一想到,穿过这片芦苇,才可见到腊梅,袁三不禁抱怨:“这么多苇子,为嘛就没人割呢?既然没人稀罕,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得好!”
洪喜子不满地咧了他一眼:“你说得倒是轻松,你也不想想,这么大一片芦苇荡,起码也要烧一天一宿,你有工夫等啊?再说了,这荡子里面少不了野鸟小兽,它们招谁惹谁了。”
袁三被噎得无话可说,呼呼喘着粗气,脸上写满烦躁。
洪喜子朝左右看了看,迈步走到一棵枯树下,伸手折断两根枯枝,将枝杈掰掉,一根留为己用,一根交给袁三。
“好在这会儿入了冬,蛇儿全都趴窝了,咱倒不必担心有蛇。但还是要小心那些小兽,见着了就一棍子打过去。”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袁三化躁为喜,如耍花枪似的,将枯枝“呼呼呼”抡了几下,朝着密密麻麻的芦苇一指,朗声念白:“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嘿!这小子会的不少,居然把《挑滑车》里的戏词儿用这儿了。
“二哥,”二货又念白,“你我快进武南庄,会斗尤俊达,访那龙衣纲!”
得!二货又把《响马传》戏词儿用上了,他把洪喜子比作秦琼,而他则是六扇门里的樊虎、连明。
洪喜子被二货逗出了戏虫子,将枯枝一甩,拉了个架势,亮开嗓子,叫一声“贤弟啊”。紧跟着,唱了段“西皮流水”:“多谢贤弟好心肠。贤弟只管随兄往,看我怎访那龙衣纲,自有主张!”
袁三赶紧往下接:“好!着哇!”
“锵锵锵锵……”
俩二货,用嘴学着“急急风”,快步朝前走,一头扎进芦苇荡。
却立时傻了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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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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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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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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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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