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中带着些古朴的城楼让人望而生畏。
他身上披着件深色的斗篷,一副寻常江湖侠客的装扮,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染上了些疲惫,短短的胡茬往外冒,连一丝阴柔之气都没有了。
他抬头看那三个大字看了许久,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
“十年了。”
他掏出以假乱真的路引,在守城士兵警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今天是新年,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燕云江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去见什么人,更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再次踏入这里。
直到一个东西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他的脚边,还伴随着一个娇气的声音。
燕云江捡起那东西,再一次看到那只无比熟悉的玉兔时,他本以为已经遗忘已经释怀的东西又一次冲上了他的脑海。
画面还是那么清晰,不是他自欺欺人就可以真正忘却的。
甚至他在靠近她时,那股甜香味都还萦绕在他的鼻尖,明明已经十多年了。
“叔叔,这玉兔是糖酪的......”一只粉色的小不点鼓起勇气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的扬起脑袋看向那个如小山一般的男人。
燕云江猛地回过神,左找右找都没看见有什么人在跟他说话,难道刚刚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是他的错觉。
“叔叔!”糖酪又大声的喊了一遍,顺便扯了扯燕云江的裤腿。
燕云江这才低下头,发现在跟他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粉衣服的奶娃娃。
等等!这玉兔不是小抒阳的么?还有这小孩子自称是糖酪?
当年她平安诞下一子,他也曾去看过,李承琚叫他什么来着?哦对,糖酥!
糖酥,糖酪,一听就是亲兄妹。
燕云江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这些年他刻意的不去打听有关盛京城一切的消息,没想到她第二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蹲下身子,看了一遍那孩子的脸。
就一眼他就确定这绝对是小抒阳的亲女儿。
“你...你叫糖酪...对嘛?”燕云江清清嗓子,努力将声音放柔,生怕吓到小不点。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糖酪歪着脑袋,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简直可爱爆了。
燕云江心都要要化了,“叔叔认识你娘。”
“真的嘛?那糖酪带你回家找阿娘吧。”糖酪就要去拉燕云江的衣袖,可就是触及的那一秒,她吃疼的叫了一声。
燕云江焦急的捧着她细嫩的小手,手心擦破了点皮,还出了点血,燕云江看着心都要碎了。
“疼不疼啊?”他左找右找都没从身上找到一张干净的帕子,只能轻轻的冲着她的手心吹气,那神情,灭顶的温柔。
“糖酪不疼的。”她就是小小的摔了一下,怎么这个叔叔这么着急?跟她爹一样。
“妹妹!”
熟悉的声音传来,糖酪抽回了自己的手,朝着那边一个高挑的少年挥手,“哥哥,我在这里!”
宋云祈脸上的冷色在看到糖酪安然无恙的时候终于化开了。
而燕云江也站了起来,本来激动的心情在看到那张和宋淮几乎有七成像的脸时,顿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怎么他当年救的孩子长得跟那个小气鬼这么像?
他是一点叙旧的心情都没了。
宋云祈跑过去牵起妹妹的手,然后警惕的看向人高马大的燕云江,“妹妹,他是谁?”
“他是叔叔!”糖酪指着燕云江,天真无邪的说道。
宋云祈眉头微皱,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大叔好像对他有点敌意。
管他呢,还是先带这个小调皮鬼回家吧。
他冲着燕云江微微颔首就打算走,没想到糖酪突然挣开他的手跑到燕云江的身边拽住了他的裤脚,“叔叔跟糖酪回家吧!”
宋云祈和燕云江都被她这一手搞懵了。
“哥,叔叔认识阿娘,我们带他一起回去找阿娘吧!”
宋云祈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仔细的观察了燕云江一遍,确定以前并没有见过他,但是糖酪……
糖酪看似乖乖傻傻,其实心眼很多,他倒是要看看妹妹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燕云江一愣,然后十分自然的牵起了小不点的手,甚至弯下腰配合她的高度,那样子要多宠溺就有多宠溺。
然后他对着宋云祈点点头,语气明显冷淡下来,“你是糖酥吧,你是永安十二年三月初九出生的,那时候我还抱过你。”
宋云祈:“......”
谁还记得刚出生时候的事情?
不过能说出他的小名和出生年份,指不定真是熟人。
宋云祈瞥了那个冲着燕云江笑得很甜的小丫头一眼,现在就算不是熟人也得是了。
不过他注意到这男人认识的不是他爹而是他娘,而是长得也......再加上他对自己和妹妹截然不同的态度。
宋云祈心里顿时就有数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浅笑。
老爹,你好像有麻烦了。
燕云江再见到他记忆中的小姑娘时,没有过多的氛围。
李抒阳梳着妇人发式,云鬓花颜金步摇,身上的稚气尽褪,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那张温柔的含着笑意的脸,灿如春华,皎皎明月也不过如是。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让他怎么都移不开眼。
而她只是刚开始看到他时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露出深深的笑意,像是看到多年未见的朋友,忙招呼着他去里面坐,然后就让人去上茶。
燕云江强迫自己移开眼,半推半就的就进去了,然后坐在主位下面的椅子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其实他没想着这么快就来见她的,他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十多年未见,你还是以前的样子。”眼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燕云江干巴巴的开口,他眼睛四处瞟着,就是不敢再看李抒阳的脸。
李抒阳有些感慨,曾经的燕云江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如今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吗?
“你也没什么变化,这些年还好吗?”
除了胡子拉碴,燕云江的容貌一如当年,就是沧桑了些,她听说这十年间他都在江湖上游走,四海为家,莫不是吃了什么苦头?m.xiumb.com
“挺好,挺好。”燕云江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们重逢时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想到会这么尴尬,其实也只是他自己而已,心怀鬼胎就会不可避免的心虚。
好在这时,宋云祈带着已经包扎好手的糖酪进来。
糖酪奶声奶气的喊着阿娘然后就往李抒阳身上扑,母女俩笑起来脸上有一样浅浅的梨涡,燕云江不由的又看痴了。
“糖酥,快拜见你燕叔叔,当年多亏了你燕叔叔,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宋云祈有些吃惊,他长大后他爹就时常跟他说,当初他娘生他的时候九死一生,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要他无论以后如何都得好好孝敬阿娘,不得有一丝的忤逆不孝。
宋云祈记在心里,没想到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这个叔叔也帮了一把,那可就是天大的人情啊。
老爹,看来这次你的麻烦挺大的呀。
李抒阳说的是拜见,救命之恩在,宋云祈也不敢马虎,恭恭敬敬的朝着燕云江行了大礼。
燕云江却直接愣在了椅子上,都没来得及阻拦。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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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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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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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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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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