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你这次回来实在太倒霉了,咱必须得去去霉运。”
明秀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她不觉得能去霉运,散散心倒是不错。
马车行至半山腰,咔哒一声响,马车猛地向一边歪过去。
有前车之鉴,明秀赶紧拉着赵嘉陵下马车,这一检查,竟是车轴裂开了。
“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种事儿一年都遇不上几回。”赵嘉陵看向明秀,就好像她是霉运女神降临。
明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赵嘉陵问:“现在可怎么办啊?咱们还有一大半才到呢,总不能走上去吧?”
“几位姑娘可是需要帮助?”
赵嘉陵话音刚落,后头行上来一辆马车。
马车内男子一袭白衣,不似君无羡那般惊艳,却也是眉清目秀,干干净净得让人生不出反感的情绪。
他挑着车帘,许是因为明秀他们挡道儿了,他才问一句。
这就是客气话,哪能真叫人家帮忙呀。
明秀忙起身,对他微微施礼道:“抱歉,挡着公子去路了,公子稍等片刻,我们马上让开。”
她这般倒是让马车里的人也不好意思了。
跃下马车,走到她面前,拱手行礼,“小生季承允,礼数不周之处望小姐见谅。实在是今日出门时间紧凑,想着午后来不及赶回去处理要事,心里着急了些。”
“季公子不必客气,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好。”明秀笑了笑。
既没介绍自己的身份,也没介绍赵嘉陵。
她是因为近来在城中名声太响,怕吓着人家。
赵嘉陵身份尊贵,就不多说了,以免生事端。
季承允客气地帮忙,不一会儿,马车移开,季承允先行离开。
明秀她们等着老韩去山下重新找了人,带一辆马车上来,又将坏的拉走,她们才顺利抵达山顶。
今日庙里人不少,赵嘉陵硬拉着明秀去求签子,明秀手里捏着两根签子出来找解签的地方时,没想到又遇上季承允。
赵嘉陵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每次来庙里,明秀又会叫锦心锦香独自去拜拜,所以这会儿她又是一个人。
“额……小姐这厢有礼了。”季承允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只能这般说。
明秀微微屈膝,回礼。
季承允见她手中握着签子,便道:“小姐可是在寻解签的地方?”
明秀点头。
季承允道:“现在那里大排长龙呢。”他挥了挥藏于袖中的签子,道:“小生刚从那边过来,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便四处转转。”
明秀又点头。
她真不知道该与陌生男子说些什么。
季承允许是瞧出了她的尴尬,没再说话,但也并未离开,负手而立于她前方,手中的签子亦是背于身后。
明秀无聊的四处看看,不巧看到了他签子上的字,不自觉念了出来。
“公子是求仕途呢?”
季承允与单子墨带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季承允和徐凯安一样知分寸,但又不似徐凯安那般说话圆滑,他得体中又微微透着些距离感。
许就是这份距离感让明秀无端生出些自在的感觉。
反正她是没法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熟络,因此她也有些招架不住这类人。
反倒是季承允,他没有将明秀一个人丢在此处,这是品性好;但他也理解明秀的不适,所以不主动搭话。
这分寸拿捏,适当的距离,叫明秀愿意主动与他多说几句。
季承允回过身。
明秀蹲在他身后的石阶上,一手捏着签子,一手托着下巴,脸上显着些无趣地看着他。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及腰的长发垂下,发梢随着她脑袋移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地面,再看她精致绝伦的脸庞,实在是与这副小女孩儿般的模样不搭。
“小姐还懂解签呢?”季承允知道她不是故意看的,他站得离她近,签子就在她眼前,定是太无聊了,才读了他的签子。
“那倒没有,只是看得懂上面的字,猜测一二。”明秀道。
季承允将签子举至眼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略显些惆怅地道:“前途不明,想求一个明路罢了,其实我知道这没用,可还是忍不住来了。”
这得感觉多无力改变生活才将希望寄予自己不相信的东西。
明秀神色变了变。
既然人家真心相告,她岂能不认真待之。
“公子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难?若是不嫌弃,可以吐露一二,今日萍水相逢,亦是缘,他日想是不会再相见。公子若不介意,眼下我无聊得紧,倒是不介意听你倒一倒苦水。”
明明是叫人家纾解情绪,她却说得好像自己想听人家苦处一样。
季承允不禁笑起来。
明秀的这份贴心,叫他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舒适几分。
从未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们只想叫他做事,叫他付出,叫他为那个家拼搏,那个家的一切却丝毫与他无关。
他能力再好有什么用?
前途无人为他设想。
“小姐家中可有庶弟庶妹?你可知,他们生活不易,便是为一个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家里也不会为他们谋划什么,好的都该是嫡子的,哪怕嫡子蠢笨如猪,等待他的依旧可以是一片光明。”
“公子是因为嫡庶之别困扰?”明秀眉头稍稍一沉。
季承允以为她会懂他的感受,明秀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嫡便是嫡,庶便是庶,规矩如此,公子怎会因此烦恼?各家向来都是看重嫡子的,家中好的当然紧着嫡子。
这跟庶子有什么关系吗?”
季承允的一颗心霎时间叫人捏得紧紧的。琇書蛧
刚刚因为明秀生出的一丝快意,这会儿就像加倍的痛苦折磨在他心头。
原本一直没抱希望便罢了,偏偏明秀给了他希望,叫他觉得这世间或许有一人能懂他吧,但下一瞬,这人又狠狠地在他心头扎了把刀。
季承允的生活很简单,为了能出人头地,他多数时间将自己关在屋中,拼命读书,鲜少与旁人接触。
别人家的庶子他不认识。
别人家的庶女,他因为生母之事心生芥蒂,实在不愿靠近。
故而这嫡庶之别的痛苦,就像他一个人的苦楚,日日萦绕在心头。
遇见明秀是个意外。他其实即便认识旁人家的庶出子女也不一定会吐露心声,他的性格便是如此。
但明秀仰头看着他的那一瞬,她贴心地为他考虑,叫他纾解情绪时,他不自觉说了出来,那一刻他的心中满怀期望。
他想,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定是不同的。
却原来,还是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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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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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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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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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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