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箐曾经看到过他的画,挺有名的,笔触相同。

  如果说刚才那幅画只是巧合。

  那他现在画的,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临摹。

  她亲眼见到的,十分确定。

  黎箐看着苏枞,目光微眯,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因为她的突然发问,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屋里一片安静。

  直到风吹过毛笔架,笔杆碰到瓷后发出叮铃声,苏枞才反应过来。

  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收起笔回答道:“黎姨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白楚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了,眼里也有些疑惑。

  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黎箐把她手里被赠予的画重新摊开,指着他手里正在画的画。

  “这个,是你的笔触对吧?”

  苏枞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曾经画过一幅非常详尽的花田图,万花盛开,春意盎然。”

  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黎箐咀嚼着刚才说出口的话,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当年的场景。

  那个男人带着画,一脸欣喜地从阳光下走来,说要送一片不会枯萎的花田给她。

  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她去了哪里,都会有一片花田陪着她。

  当时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好像有些模糊了……

  “我确实画过这么一幅画,不过也是很早之前了。”

  苏枞语气很坦诚,“但不知,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似乎是真的很疑惑,并且发自内心认为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黎箐也没有再藏着掖着,“我就直说了,据我所知,你的画作还挺有名的吧?并且,买画之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和他的年龄不同,他的画早就已经闻名已久了。

  只是,从来没有人想过,当时的那些画,竟然都出自一位少年之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应该并不缺钱吧?这屋子也不是你的,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到这里来?”

  她的目光正经了些,收起了平时的那股慵懒之气。

  看起来,多了丝长辈的威压。

  刚才的闲适热闹气息,一扫而光,几个人的视线全都放在了苏枞身上。

  但哪怕是这样,看似文弱的他,也丝毫没有慌乱,应对自如。

  听完了黎箐的话,他重新将毛笔拿了起来,在宣纸上动作轻缓地画着。

  他的唇边,也慢慢弯起了一道笑意。

  “没想到这么巧,还有人记得我曾经的那些画,不过我很久没有画过了。”

  现在要么只为自己画画,要么听老板的要求,画些赚钱的。

  对他来说,都是赚钱罢了,没什么两样。

  但黎箐知道,世人都以为他死了,现在也有不少模仿他笔迹的人,从没有人怀疑过,这里面就有一位是他本人。

  毕竟在他们眼里,苏枞应该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大家。

  白楚汐在一旁听了一会,可算是理清楚了。

  也就是说,黎箐因为苏枞的身份,怀疑他住在隔壁的目的。

  毕竟,一个是偶然,两个是巧合,三个……

  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确实不得不警惕。

  苏枞手上没有停,低头继续解释道:“我不愿意继承衣钵,对药材没兴趣,与父亲闹了些不愉快。”

  他最后下手添了一笔,身体后撤看了看,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然后,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

  “我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了,其实也就比你们多不了多久,本来是想着散散心。”

  没想到,会与他们这么有缘分。

  不知怎的,白楚汐直觉,他好像没有说谎。

  她看了看黎箐,见她注视着他,盯了许久后,才移开了视线,神情放松了一些。

  “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不得不小心一点,还望多多包涵。”

  苏枞摇了摇头,他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画,非常满意地举了起来。

  “还只有轮廓,剩下的,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完善。”

  白楚汐顺着看了过去,他画的是除了他们三个人。

  她和黎箐坐在中间,右边是谢简清,垂眸望着她,右边是铃儿,正在倒茶。

  只是一些轮廓而已,却已然能看出流畅的线条,和对于空间和意境的把握了。

  再添上些细节,会是一幅很温馨的画。

  “我很喜欢,多谢。”

  黎箐眼里也有些惊艳,不过没有表露得很明显。

  哪怕是铃儿不太懂,但第一眼看到,也本能地欣赏到了美。

  她看苏枞的眼神敬意更深了。琇書網

  白楚汐也是,本以为只是个书生美人,谁知道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居然还是个隐藏大佬?

  她本来就挺喜欢苏枞这张脸,现在更无法抗拒了,看着他都有些自带滤镜了。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谢简清那短暂的情绪,无人注意到。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白楚汐身侧。

  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苏枞又熟络了起来。

  并且,相比之前,她的眼神似乎更加热情了。

  他能感觉到。

  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赢得了师尊的心。

  他能为师尊献上她的画,上面是她的模样。

  可他什么都不会。

  不想让别人见到师尊,只想让她和自己待在一起。

  更不想让别人的目光注视着她,描摹着她的模样。

  只是一幅画,就已经让他有些失控了。

  他想,要不然直接撕碎好了。

  这样,师尊也不会看到这幅画就想到他了。

  他也不会再心烦意乱。

  可师尊会生气的。

  况且,她说了,在她心中,他最重要。

  一想到这句话,谢简清的心中,似乎有暖意涌上。

  冷气也渐渐褪去,他的唇角溢出一抹笑容。

  师尊不喜欢,那他便克制着,不去做。

  再抬头,他的黑眸微张,眸光亮了亮。

  师尊她,往他身边凑了过来。

  那双柔软细腻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众人眼前,毫不掩饰她对自己的偏爱。

  谢简清缓缓抬起手,捂住心。

  这里,正在快速跳动着,有些失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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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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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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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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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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