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瞬间枯死的老树,皲裂似瓷器的肌体。
“噼啪“一下如遭重锤,彻底崩裂粉碎。
体内仅存的那点生机之气,连带神魂魄一起。
随着消散的血河虚影,尽数流失殆尽。
纪渊一口气轰出数十拳,却无半分疲态。
反手握住那杆性命相交,气血相融的大枪。
静静注视着屠人宏惊惧、狰狞、与扭曲的可怕面色。
他挥动血杀枪,挑起如破布袋的干瘪皮囊。
气血炙烤的热风吹动,哗啦作响,像是一面被风吹动的人形招旗。
众人皆胆寒!
一个军职不小的百夫长,就这么死了?
咚!
纪渊五指发力,猛地一插,深深凿进被砸出大坑的城楼铜墙!
将那具已经辨认不出模样的尸身,极牢固地钉在上面!
“某家章献忠,斩屠人宏于此!“
这十一个大字经过内息催发,化为滚滚雷音轰响半座雄关!
那些立于城楼之上的亲兵、以及缩在角落暗自窥看的披甲人,无不惊骇莫名。
这人,竟然硬生生打死了大西军的百夫长?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杀星?
手段如此蛮横?!
短暂地一阵死寂过后。
轰!
巍峨城楼、长街废墟,像是一锅烧滚的沸水。
众人不约而同,从四面八方发出连绵成片的喝采声音!
“威武!
“威武!“
”威武……”
纪渊并不意外,面色如常。
其挺拔身姿,昂然立于城楼下。
此时,残阳如血。
殷红的光芒,映得他如撼天狮子下云端。
自然而然,有股子雄壮之气!
“威武!“
此起彼伏的宏大音浪,仿佛潮水汹涌围拢过来。
隐约之间,似有血气滚滚,宛如浩荡长河。
自极高的穹天垂流,疯狂涌入九窍石人的躯体之内。
纯无比的磅礴元气,滋澜筋骨皮膜,蕴养五脏六腑。
让人像是磕了大补药,神变得百倍振奋!
皇天道图亦是抖动,荡漾光,勾勒字迹。
【恭喜你,忠诚的行者】
【用强绝的勇力,成功踩死这只弱小臭虫】
【此战大胜,点将台夺旗数加一】
【磐石军团的统率者,帝姬阴如雉对你投以注视】
【你在大西军中的声望,由“籍籍无名”晋升“崭露头角”】
”该不会混着混着,最后成了血神麾下的天选大魔吧?”
纪渊心里泛起嘀咕,他本意只是想薅羊毛,收割一波善功阴德。
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虽然从未见过圣人,也觉得景朝确有诸多不好之处。
但身为北镇抚司的正五品千户,自己对于朝廷的“忠心”,乃是天地共鉴。
毕竟,再怎么腐朽的皇朝,也要比烽烟四起的完全乱世强出许多。
更何况,景朝暂时还未走到那个地步。
以太子白含章的抱负与手段,足以让这座人道皇朝迈向鼎盛,延绵国祚。
如今,之所以与四神勾勾搭搭,牵扯不清,乃是打入敌方阵营的权宜之计。
纪渊如此想着,心念闪动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如雷爆喝。
“章献忠,拔擢为百夫长!“
驻扎着十万大西军的雄关之内,仿佛有巨大无比的战鼓擂动,隆隆回荡,压过直冲天穹的喝彩音浪。
“千夫长发话了!“
“由披甲人一步登天,成百(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夫长了!”
“真是羡慕!
“可惜啊……咱们没这份手段!”
“.“
城楼上头的亲兵轰然散开,毫无帮以前主子报仇雪恨的忠仆心思.
那些躲在角落,生怕被殃及的披甲人,也是各自目不斜视,整齐列队。
”果然,血神好战,轻贱性命,更无什么袍泽情分。”
纪渊收刀回鞘,终于放下心。
看来这一次,他猜得没错。
受到虚空侵染,敬奉四神的一众爪牙,本就无法用正常思维去揣度。
就像裴四郎回到家中,发现妻子与隔壁老王私通。
定然火冒三丈,愤而将女干夫***绳之以法.
可若换成龙君爪牙,可能便是破门而入。
迫不及待地参与其中,纵情享乐。
每一个靠向四神的信众,其魂魄性灵都会被扭曲。
最终变成奇士、怒尊、血神、龙君他们所想看到的形状。
正因为这样,纪渊才会表现得如此张狂。
光天化日之下,于大西军中打死一名百夫长!
换作是景朝卫军,哪怕违背上官命令,都算违反军纪,最少要打上几百军棍!
但血神麾下的军团,皆是奉行“弱肉强食”之铁律。
以下克上功成,落在众人眼里,那便是上官无能,自然该死。
而斩杀屠人宏的“章献忠”,将其取而代之,自然顺理成章。
”这个发号施令的千夫长,应该是换血大圆满,极为接近真罡四重天。
仅这一支大西军,就有四位千夫长,两位万夫长,一位军团长。
再加上天南军、阴北军、烈东军。
其中有多少武道高手,简直难以想象!
怪不得圣人要设立九边,怪不得朝廷每年都加大军费。
十七支所向披靡的虎狼卫军,真个对上血神麾下的九尊大魔,九支军团。
未必能有多少胜算。”
纪渊复又跨上乌魔龙驹,迎着众多敬畏、艳羡的火热目光,缓缓登到城楼。
他这才明白景朝为何把“强军”定为国策,为何讲武堂年年招募考生。
为何要镇压江湖,充实朝廷之兵力!
原因无他。
哪怕四神身在域外,长眠虚空。
但是他们麾下的势力爪牙,完全足以威胁玄洲。
“好生壮观的气血狼烟,想必九边军镇,朔风、辽东也是如此。”
纪渊居高临下,俯视瀚海戈壁。
一道道冲天而起的强盛气,宛若长虹横贯,笔直庞大。
任凭再猛烈的罡风,也难以吹散半分。
数十万大军汇聚于一地,炙热气血如同汪洋倾泻,足有鬼神辟易的莫大威能。
就连宗师级别的顶尖高手,都要退避三舍,难以直面樱其锋芒。
这也是兵家武庙,能够被称作第七座真统的原因所在。
百万之众的虎狼之师,于一位兵家大修的统率指挥下,足以碾平当世任何一座宗门!
只不过……古往今来,有本事能率百万大军的兵家大修,本身就极少。
除去寥寥几位,比如“多多益善”的兵仙,生平未尝一败的杀神武安君,以及景朝从龙功臣之一,死后受封中山王的徐天德。
再也难见!
“百夫长大人,这是您的铠甲。“
几个亲兵抬着一口足有千斤重的大箱子,讨好似的凑过来。
里面是一具覆盖全身的狰狞甲胄,乃千锻钢混以三成赤铜铸造而成。
即便利器级别的兵刃用力挥砍,都破不开防御。
这是大西军百夫长的标配。
若非纪渊本身气力强横,又祭炼成了七条命(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数的大限刀。
面对披坚执锐的屠人宏,恐怕还要多缠斗几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兵器的话,要大人自个儿去武库挑选趁手的,那都是可以炼入体内的灵兵!”
那些原本属于屠人宏麾下的亲兵,如今像狗腿子似的,热切说道∶
“小的们愿为百夫长大人着甲!
纪渊斜睨一眼,倒也没有拒绝。
翻身下马,从容让这几个讨好新主子的亲兵给自己披上甲胄。
这些如同蛊虫一样,被养在这方残破天地的廉价耗材。
落在他眼里毫无差别,皆一视同仁。
细想之下,甚至还有些同情之心。
四神所占据的虚空,曾经捕获侵染诸多的“玄洲碎片”。
堪称无穷无尽的渺小生灵,像是猪狗般被豢养,完全不知道真实为何物。
他们所见到的大日、皎月、星辰,一切自然之物,都是道则演化的虚假投影。
更甚至,一旦脱离四神的祝福与恩赐。
这些先天不足的孱弱生灵,根本无法打破桎梏。
莫说成就五境宗师,想要踏足换血三重天都很艰难。
黑龙台所收录的卷宗之内,通常将其称为“无翅之虫”。
意思是,再没可能飞上九天,彻底断去道途的卑微生灵。
“除了成为四神的蛊虫、耗材、猪狗、信徒,他们别无其他的选择,何等悲惨的命运。
纪渊默慰慨,不免有些庆幸。
倘若他降生于被四神侵染的残破天地,哪怕拥有皇天道图。
自身的前行之路,也会举步维艰。
“大人,稍后还可以去发布龙虎榜的藏兵窟,任选一门合适自己的上乘武功。
大西军内,传承的是半部无道,一卷死人经,真正的杀伐之道。
斩千人头,啖百身骨,最适合沙塌厮杀!
除此之外,百夫長每月都能浸泡一次血河,用于增进功力。
手底下掌管百余亲兵,五千披甲人。”
重新效忠的亲兵很有眼色,极为恭敬地弯下身子,像是跪地匍匐。
这种奴仆一般的卑微行为,放在天京城较为罕见。
至少在大庭广众下,极少有人会如此。
毕竟,连臣子面见圣人都可不行跪拜之礼,更遑论其他。
但对于大西军,乃至于整个磐石军团,都算司空见惯。
强者能够支配弱者的一切,这是血神爪牙的共识。
“从军入伍,确实需要一套坚固的铠甲。”
纪渊披戴狰狞甲胄,冰凉而沉重的意味覆盖全身。
他自忖,跨坐乌魔龙驹,手持长枪斧钺。
杀穿一支千人军,应该不成问题。
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流矢。
若无很好的保护,极容易被藏于军中的神射手夺去性命。
所以天京城中的武勋将种,想去边关挣些战功,都要带着训练有素的随从亲卫。
避免大战开启,发起冲锋时被乱刀砍伤,斩下头颅。
倘若身披上乘甲胄,手持炼血玄兵,又有龙驹纵横来去,不仅战力立增数倍。
哪怕陷入绞肉机似的修罗杀场,也能全身而退,不惧围攻。
“可曾有人觉得不服气,想要挑战我?”
九窍石人凝聚的化身,本就称得上横阔魁梧,骨健筋强。
披上狰狞甲胄之后,更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举手投足,直似杀气横秋!
跪伏于地的一众亲兵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身体抖似筛糠,连连说道∶
”岂敢、岂敢!百夫长大人威风凛凛,长街之上,当众斩杀屠人宏,谁敢不服?
更何况,又得到千夫长的亲自拔擢,坐这位子,(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合情合理!”
纪渊颇为遗憾,只杀屠人宏一人,善功阴德还是不够,需得再多来几个没眼力劲的刺头。
“大西军的无胆鼠辈!可有人敢出来与我一战?!“
城楼外面的威猛大将,正在叫嚣。
如同洪钟的巨大咆哮,响彻方圆数里之地。
“这是?“
纪渊眉锋挑起。
”天南军的金狼王图阙,算是个千夫长,从小被魔狼养大,有着号令狼群的本事,所以得了狼王的名号。
若能将他阵斩,可以升官一级,赏五百披甲人奴仆,庄园四座,千亩田产……”
亲兵如实答道。
“这人什么武道层次?”
纪渊又问道。
”换血大圆满,铸成‘啸月天狼体,,传闻能够吞云吐雾,飞沙走石。”
亲兵平时服侍屠人宏,这些消息自然一清二楚。
“很好,点齐兵马,出城灭了他!
纪渊正愁没有收割善功阴德的法子,瞧见那魔神一般的金狼王图阙,就如老农看到长势好的庄稼地一样。
“遵命!“
几个亲兵听得心头一震,这种障斩敌军如砍瓜切菜的轻描淡写,未免也太霸气了。
不多时,城楼的铁大门轰然敞开一线。
纪渊手持大限刀,一马当先,直奔那个大放厥词的金狼王图阙而去。
“这个新上任的百夫长,倒也悍勇……他叫什么名字?”
万里之外,高天之上,有一道身影于虚空浮现,投下饶有兴致的冰冷眼眸。
只见她的肌肤赛雪,彷如羊脂白玉般吹弹可破。
面容致无暇,仿佛艳光四射,彷如妖孽。
如此完美的肌体之上,只覆盖着半具血色软甲。
并未遮掩多少,反而有种若隐若现的无形诱惑。琇書網
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自小腹而起,蔓延高耸云峰的漆黑刺青。
如一朵盛开绽放的妖冶黑莲,根植于这位不可方物的女子玉体之上
随意一动,就会荡起水波涟漪。
那浑圆的肚脐,还镶嵌着一枚金灿灿、明晃晃的宝石。
好似有着天大的魔力,将人吸引进去。
如果给纪渊瞧见了,必定要盛赞一句“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
很难相信,这会是血神麾下的大魔,而非龙君垂青的六欲天。
“回禀帝姬,这人名唤“章献忠“,新来的大西军披甲人,斩杀一名百夫长,成功夺位。,
有人回道。
“瞧着顺眼,有些像样,可惜了,近日没空,否则寻他玩乐一番,打发时间也好。“
被称作帝姬的美艳女子慵懒说着,移开目光,轻声道∶
”奇士之谋,落子六十年,只看这一场棋局胜败如何。
我等血神之众,意欲叩关九边。
我也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白山黑水染作一片殷红的胜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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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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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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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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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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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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