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道图抖动光华,勾勒数行古拙字迹。
纪渊眸光沉凝,扫过这条紫色命数,默默感慨道:
“血神真是实诚人,域外良心,妥妥的榜一大哥!
每次给好处,从来都很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含糊!
反观奇士,一直显得扣扣索索,明明杀得是祂之门徒,却给我上一个活不过二十八岁的【燃髓】,绝不给人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纪渊暗自比较两位域外之尊,发觉还是跟血神比较契合。
当然,前提是他持有皇天道图。
不惧心神陷落,能够豁免邪神的潜移默化,方才如此底气十足。
他略微想了一想,炼血玄兵,乃是四境高手,开辟气海、凝练真罡,蕴养本命器物的雏形。
要知道,气血武道五重天,服气、通脉、换血之前,多是比拼拳脚招式。
通常先习拳掌指爪,再进关节擒拿。
等到凝练真罡,方入兵器之法。
但是,如若觉得自身气血积蓄深厚。
也可以耗费大量心血与时日,锻造一口炼血玄兵,提前感悟蕴养本命器物。www.xiumb.com
不过此法比较繁琐,容易耽搁武道进境,鲜少有人会去尝试。
首先,需要寻找合适的兵材。
然后用血气打磨炼化,不可间断地将其锻造成形。
再由实化虚,养入气脉。
可以说是,耗时耗力。
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
“这道【群英冠冕】,最终可令人得到八口上乘的炼血玄兵,且各有不同,威力奇大。”
纪渊低头思忖,他记得很清楚,景朝立国初时。
圣人曾经规定过,凡是报名讲武堂,取得名次的考生。
只要踏入换血三境,预备征调成为卫军。
都要前往龙蛇山,进行一次试炼。
内容就是亲手挖矿、熔炼兵材,打造独属于自己的炼血玄兵。
以此磨砺心志,磨练气血。
从中选拔那些意志坚韧,积蓄雄厚的好苗子。
只是随着圣人闭关,不再临朝。
驻扎九边的那几支卫军,联名上奏。
以山高路远长途跋涉,实难成行作为为借口,不再参与。
如今,貌似只有燕王麾下的精锐,以及少数兵部中人,依旧保持这个传统。
“血神恩赐的这道命数,倒是能够节省我的大部分精力与时间。”
纪渊颇为满意,将【群英冠冕】攫取拿下。
他本身铸成十道气脉,加上体魄坚固,先天条件过人。
选择锻造一口炼血玄兵,提升自身的战力,完全不成问题。
却没想到,血神竟然这么贴心,瞌睡来了直接送枕头。
“让我看看,【群英冠冕】所蕴含的八口炼血玄兵,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纪渊心神沉下,触及紫光浓郁的命数星辰。
顷刻间,大股玄奥的光影淌过心头。
刀、剑、弓、枪、斧……
诸般兵器,逐一浮现。
“大限刀……这就是我能够获取的第一口炼血玄兵么?”
纪渊眸光闪烁,望向那把邪异凶戾,好似脊柱骨节熔铸而成的长刀。
“所需的兵材乃是一头妖虎的精魄,六品以上的邪道神魂,以及利器级级的兵刃。
一旦炼成,可以啖食血肉,震慑心神。
挥刀斩杀之时,必定有烈火、冰雹、风暴、魔音等异象相随。
不过这把大限刀,杀敌的同时,也会伤主。
使用日久,邪气入体,侵染筋骨血肉,很容易丧失神智,沦为妖魔凶兽之流!”
对于最后那点问题,纪渊并不怎么担心。
因为他有一道奇士恩赐的进阶命数,足以应付。
经过数次打交道,纪渊察觉到域外四尊所执掌的权柄,彼此亦有几分冲突。
就像血神钟爱屠杀与暴行,赐予门徒无穷的怒火与疯狂的毁灭,热衷于煽动争斗和厮杀。
但是奇士则喜欢混乱,便于在棋盘上摆布众生。
对于无尽的算计与阴谋,狡诈与欺骗,祂总是乐见其成。
所以,奇士的门徒往往最讨厌满脑子都是如何将血肉撕成碎片,根本无法沟通的血神信众。
每当他们准备了一个计策,一个谎言。
可能还未实施出来,那些大吼大叫的莽夫就会举起铁锤或者斧头。
干净利落斩下所有人的脑袋,筑成一座恐怖的京观。
“我杀过奇士的门徒,得到血神的恩赐,见识了怒尊的生死造化,只差龙君了。”
纪渊想到看过黑龙台的卷宗,传闻龙君是域外四尊最年轻的一位。
同时,也是最为神秘莫测,最令万族生灵难以抵御的无上存在。
毕竟像堕落、放纵、欢愉,这一类的情欲。
乃众生孜孜不倦所追求的本能。
“所以,黄某人只会与赌毒不共戴天……”
纪渊心中略微一动,无声收拢杂念。
他低头望向运功疗伤的秦无垢,惨白的脸色多了一丝红润之意。
显然,那股温和的药力已经化开。
如热水浸润脏腑,极大缓解筋骨受到的重挫。
接下来,也该收拢散落的云鹰缇骑。
也不知道死伤有多严重?
为了避免波及众人。
纪渊甚至都让百余缇骑先行,拉开距离。
却未曾料到孟长河和严盛,下手这么狠辣。
选择分头行动,想要一网打尽。
“果然,孟长河不是你的对手。”
秦无垢不知何时睁开眼眸,看到纪渊守在身边,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她早已猜到结果,十道气脉的雄厚积累,带来的战力加成,根本难以想象。
更何况,这小冤家又身兼横练与杀伐。
攻守合一,全无短板可言。
“立足于换血三境,未必有几人可与我一战。”
纪渊声音平淡,好似陈述事实。
换成旁人,也许会被视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自大。
但连斩六名换血,再杀铸体大成的孟长河。
这份战绩摆在面前,已经无需质疑。
“你的气势已成,所向披靡。
接下来的炼骨铸体,也会勇猛精进,极快度过。”
秦无垢语气复杂,既有欣喜,也有郁闷。
这小冤家踏入武道才多久,居然快要追上来了
她轻叹一声,若非龙子血脉缠身,宛如附骨之疽。
自己也该着手准备晋升四境,开辟气海了。
“千户放宽心,你不会在三重天滞留太久。”
似是看穿秦无垢的心思,纪渊轻轻一笑。
等他回京述职,把龙血精金交给东宫,就能拿到元天纲的半部炼字诀拿出来。
顺手解决女千户的龙子血脉,应当是易如反掌。
反正大家关系匪浅,没必要再去计较得失。
“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启程了。”
见到秦无垢有所好转,纪渊吐气发声,吹出一声哨响。
不多时,泥泞小路的尽头,就有两头龙驹狂奔而来。
正是呼雷豹和乌云盖雪角蛟马。
“我……”
秦无垢刚一起身,牵动脏腑伤势,就像刀割也似。
金翅大鹏袍沾满污泥,显得有些狼狈。
“无妨,你我同乘。”
纪渊倒也不嫌弃,打横抱起女千户,翻身跨上呼雷豹。
抖动缰绳,一骑两人,踏出山林。
……
……
数日后,天京皇城,东宫书房。
白含章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淡淡道:
“陈规,你可知道纪九郎领东宫之命,去黄粱县办差,
结果返程的时候,遭到一伙人拦路截杀?”
立于书案后面的年轻宦官微微躬身,脸色一变,低头道:
“小人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小人以为凉国公麾下的十三太保,威武卫军参将杨立孝去挡道,已经做得够出格了!
截杀纪百户,等于同时得罪北镇抚司,钦天监和东宫,他们真就不怕死么?”
名叫“陈规”的年轻宦官,乃是太子近侍,算得上心腹之一。
平日负责饮食起居,连批阅奏章都带在身边。
放在东宫,属于位卑而权重,不可小觑。
他很明白,太子殿下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
那么,就代表心头怒气已经高涨。
非要砍下一票儿脑袋,此事才能罢休!
白含章眸光深邃,似是捉摸不透,声音平静道:
“东宫的差事,他们都敢搅合,委实是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陈规额头渗出细密汗迹。
外界传闻太子殿下仁德宽厚,对待从龙功臣向来颇为忍让。
这一点,确实讲得没错。
监国二十年内,无论凉国公再如何跋扈,御史台参他的奏章堆成了小山。
太子殿下始终念着那份旧情,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偶尔去信问候,言辞也颇为客气。
有时候,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入宫议事。
严厉指责凉国公收拢义子,把持卫军,侵吞良田等数条大罪。
太子殿下反而还得好声好气,安抚这些耿直进言的群臣。
像这样的场景,化为流言传到朝廷上去,叫其他皇子一党的山头知道。
许多没什么眼力劲的小鱼小虾,便会暗自腹诽,将之视为软弱可欺。
但他们却不晓得,越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像兵部的姜归川,招摇山的宗平南,执掌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内阁的颜兴,社稷楼的监正。
面对太子殿下,从来都是谨守君臣之仪,没有任何僭越之举。
“殿下请息怒,不妨等纪百户明日回京,宣他入宫,好生问询,再做决定。”
陈规自然不敢掺和朝堂大事,更不敢指摘凉国公。
做下人的,最要讲究一个本分。
倘若仗着主子的信重就肆意妄为,下场肯定凄惨。
“息怒?本宫并没有动肝火,只是……惋惜和不解。
惋惜是,明明都是跟着圣人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也都是名传天下的一时俊杰。
当初高举旗帜,顺天行道,高喊口号,驱除百蛮,何等的豪情万丈!
怎么封侯拜将之后,一个个都变成这般模样?”
白含章眼皮垂下,轻叹道:
“陈规,你莫要看杨洪今日跋扈,本宫十岁的时候,他麾下的大凉骑兵,有一裨将淫辱妇女,被人告发。
当时,这位居功自傲的凉国公刚打下顺云府,那个裨将作战勇猛,带头破城,深受杨洪的欣赏。
可他知道这桩事后,将人绑在校场上,依照军法,亲手抽了八十鞭,把那裨将活活打死。
还有,打完仗后,他一个共同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还乡,儿子横行乡里,将一家老小八口人悉数灭门。
后被押入大牢,等候刑部处置。
老兄弟找上国公府,跪地恳求杨洪,希望卖个面子。
杨洪好生招待,却坚决没有理会,最后那人被判秋后处斩。
你看看,这位国公爷也曾是军纪严明,铁面无私的刚直性情。
纵然有几分倨傲,跋扈,却算不上草菅人命,恶贯满盈。
可转眼过去二十年,本宫就听闻,如若你在京州,能够与凉国公攀上几分关系,许多富户上赶着给你送银子。
哪怕是一条狗,假如跟国公府看门护院的獒犬配种了,那也能吃香喝辣。”
陈规把腰弯得更低,心头狂跳不已。
听完这番话,他已然明白,凉国公已经把往日的旧情用尽。
太子殿下,恐怕不会再留情了。
武人的几大势力,辽东将种,淮西勋贵,燕王边军。
原本是要拿第一个开刀。
难不成会换成第二个?
“陈规,你叫人去城门外候着,看纪九郎何时入京。”
白含章再次揉动眉心,似是缓解胀痛。
“他这一次差事办得漂亮,立了大功,本宫答应过的半部炼字诀,肯定要给。
除此之外,再额外拨些大丹灵药,他很快就要升千户,手底下养着不少人,吃喝供给起来花费甚多。”
陈规点头记下,口中说道:
“殿下对待纪百户,不比王大统领、姜小公子差多少哩。”
白含章却摇了摇头,露出几分笑容道:
“纪九郎可跟王中道、姜赢武不一样。
那小子只当与东宫做了一笔钱货两清的生意,最多觉得本宫这人能处,以后可以多来往。
指望他感激涕零,甘愿卖命,那是不切实际的痴人说梦。”
陈规心头一凛,天京城还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物?
自以为跟东宫做生意?
通宝钱庄的大老板都没这么大的胆子!
莫非连君臣尊卑都不懂么?
可殿下好像也并不在意,真是奇怪……
“纪九郎现在是过河的卒子,可以横着走了。
至于凉国公嘛,这一次看他是弃车保帅,亦或者……”
白含章双手撑在大案上,倏然起身,收住声音。
屏退跟在身边的左右近侍,他又孤身一人来到东宫内院。
步入那座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的清冷大殿,迈过门槛,转入后堂。
九层红漆木台上,供奉着城隍神像。
白含章深深叹息一声,抬手拈起三根血色线香。
燃起,叩拜。
双眼闭上,头颅低垂。
嘴唇无声开合,似是诵念祷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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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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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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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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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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