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的视线掠过,不动声色,“除了你,我可没碰过别的女子的东西。”
苏芽闻言,将小脑袋偏了偏,娇俏地冲他挤了挤眼,“如此甚好,沈公子君子端方,日后切记也要保持,外面的女子一概不要碰的哦!”
沈淮方才开始有些沉郁的眼神,便放松下来,微勾了嘴角,问她:“你昨夜去了老宅?”
这并不难猜,苏芽方才已经开门见山,提及周宅了。
苏芽坦然点头:“我馋饺子了,想吃你捣的蒜,便去拿了个蒜臼子。”
沈淮眼中意已渐柔软,“顺便跟赵氏动了手?”
苏芽惊讶道:“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周老爹和大柱伯来报过信了吗?”
“那倒没有,”沈淮放下碗筷,伸手在苏芽脑袋上揉了揉,“他们为什么应该来报信?你闹的动静很大吗?”
苏芽手肘支在桌上,手儿捧着脸:“你可真厉害,没人报信都能猜到头绪,不过,我可没有故意去周宅里的意思,是赶巧碰上她带着人去怀月轩里乱翻,说要搜你贪赃枉法的罪证——人都自己送到我眼前了,那我哪儿能忍?”
沈淮挑眉:“我贪赃枉法的罪证?”
“对呀!”苏芽痛快地告知来龙去脉,她口齿伶俐,将当时场景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收尾:“……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那个叫荟芜的婢女吓破了胆,打在赵氏身上的力道简直就像是练过十年,听着可爽脆啦!”
沈淮安静地听着,到这时也只是微挑了一下眉梢,并未说话。
苏芽瞅着他的反应,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悄悄听过沈淮和沈父对峙,知道沈淮与沈父和赵氏之间并不相睦,所以才对赵氏有这样大的敌意,见她举动便毫不犹豫地出手解气。
可是这件缘由,沈淮却不知道。
如此一来,再看她的举动,那性质就变了:一个待嫁女子,对未来婆母,哪怕是名义上的婆母大打出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好事儿。
“呃……那个……”苏芽瞬间心虚起来,赶紧找补:“我瞧着她很想害你的样子,想来过去也没少虐待你,便一时没忍住动了手——是不是打错了?”
无辜的眼睛眨呀眨的,小嘴儿抿着,粉嫩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她看起来真是十分地诚恳。
沈淮只是看着眼前人,深邃的眼睛里含着些看不清的内容,直看得苏芽几乎就要坦白一切时,他却突然笑了,“打便打了,怎会有错?”
“哎?”苏芽呆了呆,这么容易就过关的吗?
沈淮却不理会她的惊讶,指着那几枚首饰,问道:“那你把这些带回来,是什么盘算?难道是喜欢这些样式?”
“我怎会喜欢这些?”苏芽连忙摆手,想到那赵氏,她又难受地撇了撇嘴,“我才不喜欢她们喜欢的东西!”
沈淮等着她解答。
苏芽既然心虚着,便不敢卖关子,解释道:“说起来,人也不算我打的,是她们自己心里有鬼,互相打了对方……至于我是人是鬼,她们定是不知道的。若无意外,缓过劲儿来之后,她们定是要寻了机会再去怀月轩,将这些遗落的首饰悄悄取走。”
说到此处,她眯着眼睛,“我既不晓得你有没有秘密在怀月轩里,又一时没有别的法子阻拦她们,便想着索性就扮一次鬼,等她们回头时发现更灯丢置在池边,首饰遍寻不见,大约会以为怀月轩闹鬼,这样一来,在她们回京之前,怎么着也该消停几天吧?”
其实苏芽哪里是没有别的手段?只是终究心太软,怕将事情做绝了,惹他难堪。
这却不好说给他听,苏芽交代完了,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等沈淮的反应。
沈淮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突然说道:“怀月轩里没有秘密。”
苏芽下意识地回道:“那我也不喜欢她们过去乱翻。”
“既如此,”沈淮点头,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道:“倒也不必如此小心。”
他扬声喊来高峻,指着那几枚首饰,“你去一趟周宅,把这些东西交给沈老爷。”ωωω.χΙυΜЬ.Cǒm
苏芽愣愣地看着高峻应声而去,疑惑地回头看沈淮。
沈淮问:“没想明白?”
苏芽皱眉,将事情在心头一回味,恍然大悟:“哦!你就是要她知道你知道一切!”
她仔细地看沈淮,啧啧有声地摇头叹道:“哎呀,高,果然是高!这样一来,她们必然以为你无处不在,那不比见鬼还可怕?!”
可不是么,沈淮这招比她装鬼可高明多了。
怕鬼之人为自保,还会有硬着头皮冒险的时候,毕竟鬼这东西,谁都看不到,揣个护身符说不准就能将胆子再壮起来了。
而赵氏眼前的终极畏惧却不是鬼,而是沈淮。
赵氏所做的一切,包括怨恨和筹谋,都是针对沈淮的,在这种情况下,却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沈淮的眼皮子底下,那种巨大的精神折磨可比鬼可怕多了,对她的警戒也比弄个鬼屋更有效。
苏芽对着沈淮抱拳作揖,摇头晃脑地道:“读书人的心眼子真是太多了,小生自愧不如。”
沈淮却没有应和她的调笑,反而面色平静地对她招手道:“你坐过来些,有些事情,也是该说给你听的。”
他想说什么?
“呃,你也可以不急着说的。”
“你确定?我可只准备说这一次。”
苏芽迅速将座下的鼓凳往前挪了挪,“那,你说吧,我听。”
“昨日,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苏芽如受当头一棒,立刻将头垂下,像根窈窕的豆芽儿:“……我不是故意的,”她微微地嘟着嘴儿,“进院子的时候听到你们争吵,我怕你吃亏受气,便悄悄留下了。”
苏芽坦承得十分干脆,甚至有些感激沈淮直截了当的询问。
原本她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不太敢触及沈淮藏起来的隐秘伤痛罢了。
拥有秘密——这件事情别人不懂,她自己却是格外有体会的,沈淮不止一次地问过她夜探淮安的目的,她也是没说的。
沈淮能包容她,难道她便不能了?
可沈淮若想倾诉,她定要做那个最好的听者。
存着这一层想法,苏芽便又重新抬头,格外认真地抬头看向沈淮,“你若不想说什么,也是可以不说的,我早说过了:无论你父亲如何嫌弃我,我都是要嫁你的。现在道理也一样,无论别人怎么说你,我也是会信你,护着你的。”
“那我若真是一个曾经差点儿手刃生父、真正将异母兄弟弄残废的不孝不仁之人呢?”
沈淮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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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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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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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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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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