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桃府的府城里,几个面黄肌瘦、身上着破旧粗布衣裳的农户站在街边,远远的看着对面的徐宅的朱红大门。
半晌,这些农户才忐忑不安的蹭上前去,来到两个正坐在台阶上的门子面前。
“太爷们纳福!”
当前的农户陪着笑,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只是一举一动之间,却都不怎么合礼数规矩,反倒惹的门子大笑不止。
打量几人一眼。
门子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又有何事?”
那农户又是陪笑道:“小人冯三,是城外冯家庄的农户,听说徐老爷买卖田地甚为公道,所以我们几个过来问问……”
门子恍然大悟。
“你们几个也是来卖地的?”
说着话,不着痕迹的扫了众农户一眼,“你们直接去找周管家吧,这收田买田的事情,都是他在管着呢!”
“周管家?”
几个农户闻言有些愣住。
一个门子嗤笑道:“区区几亩田地罢了,还值得我们老爷亲自出面不成?”
听到这里。
冯三暗里扯了扯旁边两人的袖子,赔着笑连连点头,“没错的,那人也告诉我们,说是让过来找周大爷的!”
“对对对,正是周大爷!”
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赶忙附和。
“……”
许是觉着在几位农户的身上捞不到好处。
门子顿时变得有些爱答不理的,往旁边随意指了指,道:“你们去旁边的那墙畸角那里等等吧,估摸着一会就有人出来了。”
闻言,几个农户都是一愣。
几个农户里边,那冯三的脑子是转的极快,看到门子脸上那不耐烦的样子,心中哪还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于是。
在其余几人的不解中,将他们拉到不远处,轻轻滴咕了几句。
过不多久。
冯三又凑到门子面前。
先是深深一礼,蜡黄精瘦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笼着破旧不堪的袖子,将手里的十余枚大钱塞进了门子的手中。
“你这是作甚!”
那门子的眼睛一瞪。
“您留着喝茶,”冯三陪着笑,“我们庄稼人实在穷的上不了台面,您多担待些个!”
袖子里。
门子掂了掂手上的分量,脸上终于有了两分笑意。
“也罢,念在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帮你们去里头问一声罢,看看周管家什么时候能出来!”
说罢,便即往里面去了。
不远处的墙角边,一个同行的农户见状,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厮莫不是就在等着我们的孝敬呢?!”
冯三面色不变,“那你以为呢?”
又一个农户不舍道:“那可是十余个大钱,足够咱们这些人吃上一顿饱饱的大饼馒头了,凭白的就给他们了?”
“是呀,不是叫咱们在门口等等吗?反正也没劳什子事情做……”
“你们真以为等等能行?”
冯三扫了几人一眼,“信不信,我们若真是听那人的话,便是等到明天鸡叫,也等不到那个周管家出来?!”
见几人对刚刚那把大钱仍有些不舍。
冯三又道:“不说别的,万一被拖到了明天,来回进城要花钱不说,这田地可是一天一个价的往下掉,不比你那几个大钱来的多?”
推了一把先前说话的那几人。
两个农户呵斥道:“你们几个瞎叨叨些个什么东西,冯三哥是个有见识有主意的,我们只管听话做事就行,看你们那样,忒的浪费冯三哥的好心!”
十几个大钱发挥了作用。
不一会。
自朱红大门里边,出来一个身着锦衣,做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
冯三心中暗忖,这人想必就是周管家了!
台阶上。
周管家扫了几人一眼,澹澹道:“你们几个要卖田?”
“是我们,”冯三上前问道:“敢问周大爷,现在的田地是多少钱一亩?”
周管家却是根本不回话,只是自顾转身,往旁边的门房里头走去,命道:“你们先跟我到这屋里来说吧!”
门外,冯三等人互相看了又看,只能咬咬牙跟了过去。
片刻之后。
徐宅的门房里,骤然传出一片嘈杂之声,原来是众农户在听到周管家所说的田亩价格时,一时都有些难以接受。
冯三道:“周大爷,昨儿不还是一亩地五两三钱的价吗?怎么今天就四两五钱了?这差的也是太多了吧!”
“你也说了,那是昨儿的价。”
周管家闻言也不动怒,坐在那老神在在道:“这个价格,只是今天的价格,等过了今夜子时,可能连这个价格都到不了!xiumb.com
这是看在你们几个的田亩加起来能有六十多亩,又是连在一起的份上,大爷我这才发了善心,给了这个价格。
你们不妨出去打听打听,除了我们徐家,在城里其他几家那里,你们但凡能卖的超出四两四钱一亩的价格,我这‘周’字倒着写……”
几个农户都是沉默下去。
在来徐家之前,他们何尝又没去其他家打听过?
那价格,不说也罢!
沉默了一会。
还是那冯三开口,陪着笑道:“都道周大爷您是救世济民的大善人,咱们哪能不信您的话呢?就这个价格了,我们卖!”
身后一阵骚乱。
却是同行之人里有三个农户不甚愿意。
周管家无所谓的点点头,道:“愿意卖的,过来签字画押之后拿银子,不想卖的,我们徐家也不勉强,大门在那边,自去便是!”
几个有意卖田的农户纷纷上前。
……
出了徐府。
冯三看着那几个打了退堂鼓的同庄,无奈道:“如今这土地的价格见天的掉,你们今天不卖,明天说不得又少一截。”
三人低着头,犟道:“知道冯三哥是好意,可我们几个还想着再等等,毕竟是祖宗留下了的基业,可不敢这么贱卖了……”
“也罢。”
冯三叹了口气。
从兜里数出几个大钱,“罢了,既然你们的田产没卖,刚刚塞给门子的茶水钱也不好叫你们出,你们拿回去,买两个烧饼回去给孩子吃吧!”
三人犹豫一阵。
只是想到家里的孩子,还是咬咬牙,厚着脸皮上前,拿了大钱之后,三人自觉也是没脸再待,便匆匆告辞走了。
“冯三哥,你也是心善,那三个太不识好歹……”
有人愤愤不平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冯三伸手阻止那人继续说,又叹了口气,嘱咐道:“我们身上带着银子,趁着现在的粮食价格还能看,赶紧挑些便宜量大的粗粮,把钱都使了!”
见众人都是不解。
冯三又道:“如今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府城里是因为有知府老爷压着,才没怎么涨价的,但照这个趋势下去,涨价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趁着现在便宜的时候买,以后怕是连如今的一半都买不上!”
众人恍然大悟。
“那我们赶紧去,还能在天黑之前,挑人少的城门出去!”
“可不是,若是被那帮难民堵住,可是不得了!”
“……”
一群人匆匆往城里的粮店赶去,却是未曾发现,身后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人在后面不远处,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这几个泥腿子,居然有钱买粮食?这岂不是我的机会?”
那人的眼珠子轱辘辘一转,随即满脸喜色的往一个巷子里跑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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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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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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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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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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