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子凌生怕夏仲误会什么,低声道:“教正大人,令徒性情耿直,宁死不屈,收押时曾为了打破这牢笼差点弄得自身伤残,下官是担心他发生什么不测,这才命人束缚了他,哦,令徒并没有伤公门中人。”
夏仲官职在身,没有撤除,他自然以下官自居。
说着,他朝着一旁的雷然使了个眼色。
雷然就开口道:“延寿,寻路是我捆的,他也没伤我。”
夏仲目光闪了闪,朝着一旁的儒郡守微微拱手:“儒郡守,有劳你了。”
他好歹也算进过天子卫的牢狱参观过,天子卫那是关押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地方,尚且饱受折磨,何况这郡城牢狱,能让人专门伺候,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儒子凌哈哈一笑:“教正大人无需客气,这事情始末,下官是仔细查过的,夏小英雄有军功在身,天尘上宗,东海军将,皆联名力保,下官也是佩服的,收押只是权宜之计罢了。”xǐυmь.℃òm
李炫仪带着皇后娘娘的内卫来南郡,同时还有天尘宗的人,五军都督的人!要说夏寻路除了是夏仲的弟子外,身上的军功也不少!
正因为这些人脉的力保,夏寻路才能在背叛宗门,断了陈星这个陈氏公子一臂后,最终没有丝毫损伤,仅仅是南郡关押三年以示惩戒。
可以说,夏寻路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人脉了,这人脉,更是能让他伤了大家族公子,顶着为了一女子背叛师门的名声都安然活下来。
这也是儒子凌这位极看重仕途的郡守都愿意冒着得罪陈氏的风险接下这烫手山芋的最大缘故。
夏仲的面子虽大,可毕竟当时夏仲生死不明的消息已经传开,为了一個死掉的人脉得罪活着的人脉,儒子凌不会做。
可他看到了夏寻路自己身上的人脉,一个小小少年郎,竟然得到天尘上宗,东海军卫,皇后娘娘,五军都督府的齐名力保,加上夏寻路的年纪潜力…儒子凌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这麻烦,他接!
你陈氏想要夏寻路的命,那就去和那些大人物斗,你陈氏都要给那些大人物面子,我儒子凌还有什么法子?
说不准,夏寻路将来就是又一个夏仲呢。
当然,现在夏仲活着回来了,那事情就更对他有利了,这情分,他算是赚下了。
雷然已经朝着牢笼外的狱卒吩咐开锁,精钢打造的锁链发出碰撞声响,可是牢笼中的夏寻路却仿佛已经麻木,只是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夏仲独自走进去,心妙人,儒子凌,雷然等都在外看着。
那狱卒还要进来打开夏寻路身上的精钢锁链,却见夏仲只是走过去,指尖一点,噗,夏寻路身上的精钢锁链就化成了碎片散落开。
这一幕看的雷然和儒子凌同时眼角急跳。
那精钢锁链,可是束缚先天强者的,就是功力达到先天六七重的,都轻易破不开,夏仲伸伸手指头,锁链就化成碎片了?
这是什么实力。
延寿,的确已经是大人物了啊,雷然心中感叹。
夏寻路感觉身体一松,眼神这才微微变化,下一秒那宛如孤狼般的眸子瞬间收缩,接着整个身子就猛地涌出了一股血气,骤然从床榻上弹起,很显然,其等待这个机会已经不知等了多久了。
嗖。
那明显已经有了厚厚茧子的手掌弯曲成爪,缭绕着血气和先天真气,直取夏仲腰腹,可是当手掌就要落在夏仲身上时,忽然定住了。
夏寻路身上的血气,真气,就像泄气的皮球似得散去,整个人一动不动,就那么定定看着面前的身影。
青衣,笑容,眼神,关怀…
或许夏仲都已经忘了,可夏寻路永远忘不了,那个在南郡的寒冬之夜,他和哥哥就要冻死在街头,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抱着自己狂奔,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面孔。
就是这张面孔!
他死都不会忘的面孔!
“师…尊?”夏寻路发出了一声称呼,声音干涩的就像石头在摩擦。
“是为师,为师来晚了。”夏仲轻笑着,伸手想去摸夏寻路的脑袋,才发现夏寻路的个子不到一年间竟然长高了很多。
夏寻路顺从的低下了头,夏仲的手掌就落到了后者略显杂乱的头发上,一边轻轻梳理,一边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扑通!
夏寻路听着这句话,再忍不住,猛地跪在了地上,扑到了夏仲的怀里。
“啊,啊!!!”
夏寻路哭了。
差点在街头冻死,他没哭,在天池山脉和野兽搏斗,伤痕累累,他没哭,在面对商遗氏族的强者围杀时,他没哭,在东海一次次生死一线中,他同样没哭。
他始终在拼,在斗,在骨子里,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软弱是什么,不知道哭是什么,可是这一刻他哭了。
嚎啕大哭。
这一刻,他才是个少年,他才是个孩子。
夏仲轻轻拍着夏寻路的后背,眼神温和平静,当然,温和平静下,是难以掩饰的杀机。
“东海的事,你做得很好。”夏仲开口:“陈氏的事,为师会替你讨回公道。”
蹭。
嚎啕大哭的夏寻路猛地抬起了脑袋,脸色狰狞道:“师尊,弟子不甘,弟子不甘!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夏仲点头:“好。”
……
朝阳高悬,南郡城门处。
一辆巨大马车驶出,这马车是雷然的,车内坐了六人也丝毫不拥挤,这六人,分别是夏仲,李炫仪,夏寻路,颐音,心妙人以及皇后派来保护李炫仪的一个妇人。
这个妇人夏仲曾在文景宫中见过,是皇后身边的那位精神境高手。
夏仲正把一方新的梦蝶空间附属玉佩交给夏寻路。
李炫仪轻声道:“陈星那日带了陈氏的三位高手,皆是精神境,最后我虽保下寻路,不过那陈星执意要将寻路身上的东西全都收走,他以宗门名义,我也阻拦不了。”
夏寻路的玉佩,就是那时候被收走的,也就是几天前夏仲受到夏寻路数求援之时。
陈星想来觉得夏寻路一个少年能有那么大本事,肯定身上有特殊宝物吧,可惜,没夏仲的授权,根本用不了。
夏仲点头,看着夏寻路心事重重接过玉佩,便道:“鱼儿应该还在天源宗。”
他没忘夏寻路的那个童养媳。
夏寻路这才神色微微变化,感激看着师尊,在他心里,夏仲就是神明,其实如果单单是他的事,他死就死了,只会怪自己技不如人,死也不会给夏仲添麻烦,但是多了鱼儿,他的心就乱了。
夏仲暗道他这弟子倒是个痴情种子,接着忽然心有所感的看向车窗外,只见一朵云彩漂浮在上方。
而看到他的动作,心妙人抬头一看,神情就有些变化,一直坐在最外边沉默的那位皇后贴身妇人开口道:
“夏教正回安然无恙回到大周的消息,现在京中应该都知道了。”
夏仲笑了笑,淡然收回目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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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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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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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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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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