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沟里现在滚满了尸体——虽然还有些崎岖难行,但终究不是一个深深的水坑了。
在壕沟后面,是一排木栅栏。
木栅栏用的是大腿粗细的木桩,底部打进了泥土,上面则是削尖的木楔。
栅栏后面,就是站满弓弩手的高台了。
叛军士兵举着盾牌冲到近处,将一条条套索丢过来,挂住木栅栏的顶部之后,合力开始拉扯栅栏。
箭台上,密集的箭矢立刻泼洒下来。
与先前的那些百姓完全不同,身披铠甲的叛军士兵对羽箭的防御力很强,若没有射中甲胄的缝隙,几乎无法造成伤害。
而官兵的弓弩手开弓放箭很久了,双臂酸软疲惫,不再有先前的威力。
吱呀呀的声音中,木栅栏纷纷倒下。
“万胜!万胜!”
士气如虹的叛军士兵越过木栅栏,疯狂的朝着官兵的营地冲了过来。
三座箭台上,弓弩箭矢密如雨点,从不同方向攒射。
不时有叛军士兵中箭倒在地上。
但这些损失,相对于人数众多的叛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明岳身边的将领们脸色都很难看。
叛军的骁勇善战,远远超过普通官兵。
除了一些最近招募的新军之外,其他的官兵都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
最可气的是,天气阴雨不断,开山裂石的火药无法使用,弓弦和弩机受潮后,威力也大不如前。
就连预先放置在营地中的易燃物,现在也被雨水给浸湿了。
杀出城外的叛军已经多达一万五千人。
而更多的叛军正在涌出城门。
明岳走到一个高台前,将一片防雨布掀开。
在防雨布下面,一台寒光闪烁的大型兵器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周围的将军们看着这个奇形怪状的武器,低声议论着到底是什么。
有人猜测这是投石机,但又没看到石块。
有人觉得是弩车,但是兵器的前方杵着个长筒,奇异的造型怎么看都不像是弩车。
有消息灵通的将领告诉周围的同仁,说这个兵器叫“火炮”,可以在一千步之外伤人。
明岳和几个工匠一起调整着火炮的角度,然后将尖锥形的炮弹装填进去,再塞入压膛石。
最后的调整之后,一名工匠猛然拉动炮绳。
“轰”的一声巨响,火炮猛然后退,掀飞无数泥土。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将军们被这一炮震得捂住耳朵,弯着腰痛苦呻吟。
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轰在洛城的城墙上。
城墙上土石纷飞,被轰出了一个马车大小的坑洞。
这一炮,距离洛城的东门还有点偏差。
但即便如此,火炮轰击带来的震撼,让每个人都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尤其是叛军这边。
炮弹打过来的时候,安庆西、崔乾佑、李佑长等等,几乎叛军所有的高层都在东门观战。
他们只看到对面火光一闪,然后洛城的城墙就剧烈晃动起来。
被炮弹击中的地方,无数砖石泥土崩塌,周围的城墙摇摇欲坠。
所有的叛军将领都是脸色惨白。
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击中了城墙。
“陛下快走!”李佑长哭喊着说道:“可别让贼人的妖法给害了!”
不用李佑长提醒,安庆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崔乾佑也很慌张,他跺了跺脚,也赶紧离开了城楼。
事实证明,崔乾佑的选择是对的。
在远处的高台上,明岳和工匠正在重新测距。
“标尺减三,仰角不变……”明岳蹲在火炮边上进行微调:“一发装填,准备,放!”
这次,官兵的将领们捂着耳朵,聚精会神的看着远处的洛城。
只听“轰”的一声,洛城东门上方的城墙挨了一炮。
大量的土石崩塌下来,迅速形成土崩瓦解之势。
洛城东门完全崩塌,上百名正在出城的叛军士兵当场被压死在泥土之中。
片刻之后,官兵的欢呼声在营地中响起。
在火炮的轰击下,突围的叛军被打成了两截。
一万五千多叛军被困在了城外苦战,而剩下的四万多叛军还挤在城里,士气低落,不知所措。
“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官兵这边也终于开始展开攻势了。
无数拿着长枪的官兵从列成数排,然后将长枪放平。
缓缓前进的枪阵,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密密麻麻的举着枪刺朝前面推进。
叛军士兵没有阵型,大多数人也没有盾牌。
为了行动方便,叛军士兵也没有多少长兵器。
刀、斧、狼牙棒,对于叛军来说是最称手的近战兵器。
然而当一支支十二尺长的枪矛扎过来,叛军手中的武器显得太短了。
枪阵如林,徐徐推进。
在枪阵中,不需要每个士兵都很强壮。
但只要官兵听从指挥,数不清的长枪一排排刺过去,任凭叛军士兵是多么的武艺高强,也会被扎成筛子。
在枪阵的猛攻下,出城的一万多叛军兵败如山倒。
但即便叛军溃败,官兵这边也没人追赶,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保持阵型,用长枪进行有效而高速的杀戮。
骁勇善战的叛军士兵也撑不住了,开始有人跪地求饶。
当官兵没有怜悯,长枪无情的刺了过来。
叛军士兵的身上被扎出硕大的血窟窿,然后惨叫着倒在地上,和那些被迫负土填壕的百姓死在了一块。
明岳看着高台下面的战局,暗暗的松了口气。
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枪阵,总算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叛军士气低落,官兵的枪阵才有了用武之地。
如果是在平原上面对数千纵马疾驰的叛军铁骑,官兵很可能经受不住心理压力,直接被吓得全军崩溃了。
缓缓前进的枪阵歼灭了八千多叛军,剩下的叛军狼狈不堪的逃回了洛城。
看着残破不堪的洛城东门,官兵的将军们一个个意气风发。
“大人,下令进攻吧!”程海向明岳大声说道:“趁着叛军士气低落,我们冲进城里,必然能够取得大胜!”
“是啊是啊,现在冲进城,就算不能全歼叛军,也能让他们溃不成军。”
明岳微笑着摇摇头:“不急……咱们给安庆西一点时间,让他好好考虑一下未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难道安庆西还能投降不成?
……
没错,安庆西真的打算投降了。
只是安庆西投降的对象,不是对着官兵和朝廷,而是向远在燕京的史四明求援。
匆匆逃回皇宫的安庆西,朝李佑长破口大骂,然后又把陆续赶到的将军们臭骂了一顿。
就连安庆西视为兄长的崔乾佑也不能幸免。
骂够了之后,下面的校尉也把伤亡数字呈上来了。
这一场突围战,洛城百姓死伤两万六千多人,叛军战死一万三千多人。m.xiumb.com
这一场血战,几乎没有俘虏和伤者,四万具尸体堆在洛城东门外,看得人头皮发麻。
“都说吧……”安庆西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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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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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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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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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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