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厮杀还在继续,洛雪身边除了文弱的明岳之外,再没有其他帮手。
洛雪从马背上抽出短剑,然后塞了一把匕首给身边明岳:“跟他们拼了!”
明岳苦笑着看了看匕首,心想这臭丫头真是害他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手脚发抖的洛雪根本没注意明岳的表情,她在心里迅速推算着生死,脑中一阵阵眩晕。
死?
应该是不会死的。
先前的弩箭刻意避开了她和洛阳的方向,对方应该是想要生擒自己。
所以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在女孩茫然失措的时候,明岳叹了口气,他丢掉匕首,从洛雪手中抢过短剑。
短剑两面开刃,简单的“一”字形剑锷,剑柄上缠着布条,没有麻烦的剑穗。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还是万年前的模样。
一剑在手的明岳脸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似乎对飞鱼卫视而不见。
两个飞鱼卫一落地,就抡起长刀,向明岳的脑袋劈了过来。
明岳在暮色中看剑,心思早已回到了万年前的那个清晨。
他和她在晨曦中狂奔,匆匆一吻之后,各自进入永恒的沉睡。
这一睡近乎永别,世间已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暮色中一缕剑光亮了起来。
剑光中带着三分死寂、三分决然、三分惆怅,一分孤傲。
锋利的剑刃在飞鱼卫的咽喉一刺即收。
飞鱼卫的喉咙里鲜血狂涌,他瞪大眼睛,徒劳的想要挥舞长刀,但双手双臂已经失去了力量。
另一名飞鱼卫并没有被同伴的死干扰,他的刀依然很迅猛的朝着明岳头顶劈了下去。
只是明岳的剑更快些,他的短剑横在自己头顶,及时护住了自己即将坍塌的生命。
长刀和短剑激烈碰撞,发出叮的一声长鸣。
满脸狞笑的飞鱼卫感到短剑上传来强大的力量,单薄的剑,居然把十几斤的大刀给弹了起来。
但剑终究是剑,是一种脆弱的武器。
在正面的碰撞中,剑刃断成了两截!
拿着断剑的明岳似乎有点茫然,似乎对剑的材质脆弱很意外。
飞鱼卫深吸一口气,趁着明岳发呆的机会,再次举刀。
一刀劈向明岳。
善于推算命运的洛雪心中泛起一句不祥的话语:剑在人在,剑断人亡。
然而明岳只是挥了挥手,即将落地的半截断剑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翩然跃到了飞鱼卫的眼前。
剑刃闪烁着寒光,飘然在空中飞舞,像一只致命的飞燕。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剑如燕返。
飞鱼卫的眼睛中流出血,脸颊上出现长长的伤口,身上手上也纷纷出现伤口。
短短一息时间,飞鱼卫变成了血人,颓然倒在地上。
半截剑尖在空中跳跃了一下,这才轻轻掉在地上。
而瞪大眼睛的洛雪看到这一幕,被诡异的剑术和淋漓的鲜血吓晕了,软软倒向地面。
明岳伸手扶住洛雪,然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形。
七名飞鱼卫被郑山叔侄斩杀殆尽,但其他的逃亡者还剩下五个人。
刚才还有二十多人的逃亡者,现在连明岳、洛阳在内也只有十个人。
郑山叔侄俩脸上带着浓浓的戾气,两人拿着滴血的长刀,在飞鱼卫的尸体上逐个补刀。
在激烈的厮杀中飞鱼卫早已死的透彻了,郑山一刀下去,除了血肉横飞之外,无非也就是泄愤而已。
众人默默无语的将还能骑乘的骏马聚拢,整理着食物和清水等必需品。
一时间,气氛颇为沉闷。
郑山看着明岳的眼神颇为复杂,目光中有警惕,也有敬畏。
虽然郑山已经是三品武者,但依然看不出明岳的境界。
尤其是这种隔空驭剑的手法,实在让人闻所未闻。
已经醒来的洛雪含泪看着摆放成一排的遗体,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郑山叹了口气,他低声说道:“小姐,我们赶紧走吧,飞鱼卫恐怕不止这么点人。”
充耳不闻的洛雪喃喃念诵着什么,然后在遗体前磕了几个头。
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被逃亡者放进山道边的树林里,郑山伸手,把缰绳递给洛雪:“小姐,现在我们去哪里?”
洛雪的眼神中满是茫然和痛苦:“去哪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
“改道!”明岳的语气斩钉截铁:“不管你们原本要去哪里,立刻改道。”
郑山郁闷的说道:“可是在祁兰山深处,有人会过来接应我们。”
明岳一脸嘲讽:“你能撑到援军赶到的时候?”
郑山哑然。
飞鱼卫善于跟踪和偷袭,现在洛雪既然被他们盯上了,只怕第二波攻击也不远了。
洛雪轻声问道:“明大哥觉得该怎么走?”
明岳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掉头,沿原路往回走。”
“那怎么行?”郑山失声说道:“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明岳耸耸肩笑道:“只有往回走,才能不留下行动的蛛丝马迹……而这一片区域被踩的乱七八糟,就连树林里也很杂乱,那些飞鱼卫想要找到我们的踪迹,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郑山还想说话,洛雪已经坚定的说道:“好,我们往回走!”
众人重新上路,心情异常忐忑。xǐυmь.℃òm
郑西关紧张的打量着路边的山野,担心又有一波弩箭从天而降。
好在郑西关的担心没有发生,一行人趁着夜色往回走了二十多里,然后找了条小路折向北边。
祁兰山的地图,洛雪烂熟于心。
如果沿着原来的路程,逃亡者将深入祁兰山西脉,与生活在山脚下的月狼部落汇合。
可如果向北走数十里,便要离开祁兰山脉,进入渺无人烟的大荒原。
在荒原上,飞鱼卫耳目众多,再加上边军的全力配合,危险只会比山里更多……
洛雪思索着未知的前路,而郑山则不停的偷偷打量着明岳。
作为武者,郑山更注重的是明岳诡异的剑术。
皇朝中的武者,确实有人善于使用“离手剑”,比如岷山的回风剑陆平安,就能让飞剑脱手杀人,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重新回到手中。
但要说向明岳这样控制一截断剑,上下翻飞把敌人削得血肉模糊,郑山未曾见过,甚至未曾想过。
明岳没有回头,却似乎能清晰感觉到郑山的目光。
“燕返只是个小把戏……”明岳回头向郑山微微一笑:“这种花里花哨的剑招欺负普通人还行,对郑先生这样的高手来说,太过华而不实了。”
郑山尴尬的笑笑,心想飞鱼卫可不是普通人……
明岳虽然神秘,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边又多了个强大的后援。
郑山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这一路上凶险甚多,回头飞鱼卫要是再次来袭,还请先生多多相助。”
明岳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相助?如果我这时候一个人跑掉,岂不是比跟着你们安全的多?”
郑山啊了一声,满脸意外的看着明岳。
“好了,我救你一命,算是扯平了,”明岳停下脚步,向洛雪挥挥手:“小丫头,小洛阳,救命之恩两清了,咱们后会有期。”
洛雪秀眉紧皱:“你真的要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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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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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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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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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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