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皇帝东巡的仪仗轰隆隆地开拔出甘泉宫,朝着咸阳方向,浩浩荡荡的前行。
沿途的百姓闻风而来,争相目睹皇帝的风采。
关中老秦人对始皇帝的尊从,那是无可匹敌的。
得知皇帝归来,一个个笑颜如花,弹冠相庆。
然而,没过多久,关中老秦人便听到了始皇帝驾崩的消息。
一时间,天下震动,犹如惊雷炸响。
可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接连听到数道消息。
皇帝下诏,赐死长公子扶苏。
皇帝下诏,赐死九原将军蒙恬。ωωω.χΙυΜЬ.Cǒm
皇帝遗命,册立十八皇子胡亥为太子。
十八皇子胡亥即位秦二世,征发八十万刑徒,大修始皇帝陵。
秦二世刚即位不久,便嫌咸阳宫太小,要扩建阿房宫,蒙毅上奏民力殆尽的问题,被贬陇西领军,功勋蒙氏岌岌可危。
中车府令赵高,擢升为郎中令,顶替蒙毅掌管皇帝书房,同时拥有‘代君奏事’的权力。
上将军辛胜的二十万大军不在屯守上郡,被调回云阳县,拱卫京师。
三公之一的冯劫,因政事懈怠,被罢黜御史大夫之职,闲赋在家,形同囚禁。
谁也不知道的皇族宗亲嬴德,顶替冯劫成了御史大夫。
而陇西侯李信,成了九原三十万大军的统帅。
丞相李斯,自秦二世登位后,权力大增,可以不用经过皇帝,直接颁布政令。
快马飞驰的使者,在秦国大地来回穿梭,连番劲爆消息,在九月深秋,炸开了锅。
无论是郡县官吏,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边陲军民,还是隐匿在深山老林的六国余孽,都被接踵而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年不过五十的始皇帝,竟会突然驾崩。
他们更没想到,宽厚仁德的长公子扶苏,竟被莫名其妙赐死。
就连深得大秦百姓爱戴的蒙将军,也被仓促下狱,等待死刑。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十八公子胡亥,居然做了大秦的继任皇帝。
天呐!
就连那个初露峥嵘的黎安君,都比胡亥那庸才强吧?
始皇帝这是怎么了?
怎么能下如此昏聩的遗命?
一时间,举国动荡,人心混沌。
.......
另一边,陇西郡。
在得知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后,王贲父子连夜审讯了那几名文官,最终了解到部分详情。
此时,书房密室内,王贲父子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过了半响,王离率先开口道:“爹,嬴元曼的事,咱们脱不了干系,若我猜的不错,处置咱们父子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
“他们之前诱杀我们,就是怕我们拥兵自重,虽然陇西的兵力不足十万,但我们父子的威胁,不得不考虑。”
听到这话,王贲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道:“陛下传位给胡亥的诏书,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为何?”
“若我们带兵回去,很有可能被诬陷为叛逆!”
王离无奈道:“到那时候,胡亥下旨勤王,他们便占据大义,而我们毫无胜算。”
先不说这十万人能不能攻下咸阳,就算攻下了,估计到最后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个人不是别人,当然是扶苏。
扶苏身为九原监军,与蒙恬亦师亦友,若自己父子挥师咸阳,正好给了扶苏南下平叛的借口。
不要忘了,九原可有三十万边军。
如果三十万边军南下,谁能挡得住?
就算自己父子不惧蒙恬,但三十万打十万,不用想也知道谁胜谁负。
所以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再说了,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六国余孽的威胁。
如果这群人找准时机跳出来,那对大秦来说,绝对是一个威胁。
沉吟半响,王离又诚恳的说:“爹的心思,我都知道,我没想过祸乱大秦,但为了王家,我们必须自保。”
“如何自保?”王贲皱眉。
却听王离继续道:“陇西郡连通大月氏这条路,我们不能丢弃,大月氏的战马要不停输送,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当然,首要任务,还是要确定黎安君的身死。”
说着,伸手拿出地图,指给王贲看:“如果黎安君活在人世,我们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便是蜀郡,汉中,这两地虽无战马,但粮产丰富,只要我们夺得这两地,就能助黎安君登上大位!”
“嗯?”
王贲面露诧异:“你小子什么时候想到的这条路?”
“不是我想到的,是韩信想到的,当初我跟他切磋橄榄球,闲暇的时候,探讨了陇西进入汉中之路。”
“韩信?”
王贲一愣;“你说那小子早就在蓄谋造反了?”
“韩信是黎安君的人,黎安君要造反,他肯定要帮其谋划啊!”王离有些好笑的道。
王贲:“.......”
王贲:“那黎安君的生死,你可有眉目?”
“有!”
王离点头:“之前抓的那个女刺客,她说刺杀过黎安君,我想她并没有成功,不过,应该能从她嘴里获得黎安君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先确定黎安君的身死,再做下一步决定。”王贲沉沉的说道。
“可是......”
王离迟疑:“可是咸阳那边的旨意,我们该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应对?”
王贲白了王离一眼,不屑的道:“抗旨不尊,老夫又不是没做过!”
“.......”
王离心中无语,嘴上却郑重的道:“抗旨不尊,只能一时权宜,等胡亥稳定大局,咱们怕是凶多吉少,而且咱们还不能不顾王家安危!”
“那你说怎么办?”王贲眯眼。
“我们父子得有一人驻守在这里,既保证这条路顺畅,也保证整个陇西在我们手里。”
王离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在地图上:“十万军队,八万多是步兵,一万骑兵在狄道附近,现在能调用的,唯我鬼面骑。”
听到这话,王贲心头一动,神色复杂的看向王离:“你想偷偷潜入频阳,接应你母亲和妹妹?”
“不光是母亲和妹妹,我还想带陈平和韩信出来!”
王离摇头道:“我估计胡亥既然对付了我们,也一定会派人捉拿陈平和韩信!”
“好!”
王贲听到王离的话,想了想,然后扣案说了一个好字。
虽然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乱臣贼子,但为了自保,他觉得王离的策略是正确的。
就算最后确定赵昆身死,他也可以活着带领王家老小,远遁蜀郡深山,或者琅琊海域。
反正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你去审讯那女刺客,我这边立刻部署陇西。”
王贲说着,站起身来,朝王离摆了摆手。
王离点头应诺,当即出了密室。
很快,他便来到关押李星缘的牢房。
只见李星缘一身囚衣,被绑缚在木桩上,神情淡漠的看着王离,冷冷道:“频阳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李星缘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呵呵。”
王离笑了笑,心说这家伙投降的时候还挺干脆,怎么关了几天,人就便贞烈了?
“要杀要剐,自然是听本侯的,不过本侯可不想你死得那么痛快......”
说着,王离走到李星缘面前,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弯刀,贴在李星缘俏脸上,似笑非笑的道:“这把刀,是我从大月王手中得到的,据说大月王有个癖好,专拿这把刀割人肉吃,越是漂亮的女人,肉质越细嫩,这把刀割起来也就越顺滑.....”
听到这话,李星缘身子微微一颤。
却见王离将弯刀滑过她的脖颈,又道:“我还听说,大月王喜欢一种鱼,其名为鳝,只要用此刀在肚子上割一道口子,将鳝放进去,那鳝便会钻进肚子,从肚子直达喉咙,再从嘴里钻出来。”
“啊!”
李星缘吓得尖叫了一声,面色惨白的看着王离。
王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继续道:“这样的鳝十分鲜美,但一条不够吃,所以大月王每次都会放百十条,直到吃饱为止!”
说着,咂吧咂吧嘴,朝李星缘挑眉笑道:“要不咱们也试试?”
“堂堂频阳侯,竟然用此等卑劣的手段对付一小女子,真是丢脸!”
“呵!”
王离‘呵’了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只见一名军士很快提来一个木桶。
那木桶里装的,正是王离说的鳝。
李星缘看到木桶里似蛇又似鱼的鳝,顿时吓得泪眼朦胧,说不出话来。
然而,王离并不打算收手,却见他伸手抓起一条鳝,放在李星缘脸上,笑吟吟的道:“其实这鳝的味道,真心不错,只是大月王的快乐,本侯也想体验一下。”
说着,他便拿起小刀,挑开李星缘的囚衣,准备割一道口子,将鳝放进去......
“不!不要!”
李星缘惊慌失措,连连惨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不要!”
“对嘛!这样多好.....”
王离笑容满脸的微微颔首,然后抬手看了看手中的鳝,自言自语道:“既然她那么配合,那就委屈你一下。”
说完,顺手将鳝放回木桶。
“好了,咱们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我问你答,如果敢欺瞒我,我也只能不客气了!”
王离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坐在木凳上,当面审问李星缘:“现在告诉我,你隶属于什么组织,受何人指使?”
“我出自阴阳家,乃阴阳家剑士,听命于阴阳家大司命!”
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自己,王离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个叫李星缘的女人,是阴阳家的人没错,因为刚才靠近她的时候,王离看到她脖颈处,有一个日月印记,这是阴阳家独有的印记。
只是阴阳家与咸阳那边的人什么关系?
自从始皇帝焚书坑儒后,百家学说接连被禁止,虽然阴阳家没被波及太深,但这些年的异象事件,似乎与阴阳家有些关系。
因此始皇帝极为不喜阴阳家,以至于朝堂很少与阴阳家牵连。
如今阴阳家卷入夺权风波,想来朝中有人暗中联系阴阳家。
想了想,王离又问:“你们大司命又是听何人指使?”
“这个我不知道。”
李星缘摇头。
王离眯眼:“你确定?”
“我真不知道,我们都是听大司命的,大司命听谁的,我们也无从得知!”
“那好,再换个问题,你说你刺杀过黎安君,那黎安君人在哪?”
李星缘想了想,道:“半年前,我们奉命在临虑邑刺杀黎安君,当时刺杀黎安君的人很多,我被黎安君设计捉住;
后来因一个叫项羽的人而得救,再后来,山坡滚下巨石,我乘乱逃走,黎安君也带人逃走了!”
王离听到李星缘的话,眉梢一喜,连忙追问:“那黎安君在哪?”
“不知道!”
“嗯?”
“我真的不知道!”
李星缘哭丧着脸道:“当时我受了伤,一直在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说着,眼见王离面色不善,连忙补充道;“哦对了,我听说黎安君后来又遭到刺杀,在中皇山神庙,而刺杀他的人,据说是一名公主!”
“哼!”
王离冷哼一声,显然觉得李星缘还有隐瞒,于是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就要去拿鳝鱼。
李星缘看到鳝鱼,不由头皮发麻,惊声尖叫道:“不要!不要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生,一个是死,我都能满足你!”王离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李星缘。
李星缘的尖叫嘎然而止,猛地抬头回望王离,迟疑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丝毫没想过,自己有活着的可能,之所以保留,只不过是不希望自己死得太惨而已。
但王离的话,却给了她生的希望。
面对李星缘震惊中带着期盼的目光,王离一本正经的点头:“我有未婚妻,对你也不感兴趣,所以若非特殊情况,我不会杀女人。”
“但是!”说着,他话锋一转,冷冷道:“我不杀女人,不代表我不杀女刺客!”
李星缘:“.......”
王离:“.......”
两人对视,皆是不语。
半响,李星缘噗嗤一笑,饶有趣味的问道:“你的未婚妻一定很漂亮吧?”
“别扯那些没用的!”
王离皱眉,眼睛微眯的看向李星缘:“你还有三息时间考虑,到底要生还是要死!”
“切!”
李星缘瘪了瘪嘴,然后目光坚定的道;“姐姐我当然要生!”
“那好,既然你选择生,那咱们就开始吧.....”
王离点头,再次走到李星缘面前,寒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好!你问吧!”
“黎安君是否还活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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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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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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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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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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