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冷笑一声,随即抬手将宣传单扔在地上,道:“陪伴朕三十余年的人竟然是六国余孽,你问朕为何?”
“就连朕身边最亲近之人都这样,朕不敢想象大秦的其他官吏会是怎样!”
“朕瞧不起那些六国余孽,因为他们藏头露尾,无一人敢站出来与朕对战!”
“现在想想,朕何其愚蠢,不是他们无人敢站出来与朕对战,乃是朕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朕身体不行了,快死了,他们不屑跟拔掉牙的老虎计较!他们都在等朕死啊!”
“哈哈哈!只要朕死了!他们都会站出来,与朕的大秦为敌!”
嬴政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始皇帝怒了。
而惹怒始皇帝的罪魁祸首,乃是那个深得始皇帝信任的中车府令,赵高。
完了。
赵高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共识。
冯去疾颤颤巍巍地捡起宣传单查看,越看越心惊肉跳。
作为帝国老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帝国变得更好,而赵高所做的一切,却是让帝国走向覆灭。
此时的冯去疾死死拽紧宣传单,额角青筋暴突,指节发白,怒道:“此乃国贼也!”
“国贼?”
嬴政冷冷一笑,旋即望向蒙毅:“蒙爱卿,传朕旨意,立刻缉拿赵高,三族以内全部收押!”
“另,凡涉及伪造赵高档案,信息等官吏,一并收押候审!”
“喏!”
蒙毅心头一震,应诺而退。
王贲和冯去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夷三族”这词。
在秦朝,夷三族是极刑,比如犯特殊重罪,需要对父族、母族、妻族,施以严刑。
嬴政让蒙毅收押赵高三族,显然已经存了“夷三族”的心思。
对此,王贲和冯去疾面面相觑。
想到昔日受尽恩宠,如今成为阶下囚,不由有些唏嘘。
但赵高的行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也就在书房内陷入寂静的时候,门外再次响起了通禀声。
“启奏陛下,上卿顿弱求见!”
顿弱?
他怎么来了?
王贲和冯去疾愣了一下,转头望向嬴政。
嬴政皱了皱眉,恍然想起前些日子,他让顿弱派人保护赵昆之事。
如今赵昆已然下狱,莫非狱中发现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嬴政脸色微微一变,挥手道:“宣——”
很快,一名身材瘦弱,两眼炯炯有神的中年,佝着身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贲和冯去疾下意识的不与他对视,因为此顿弱不是个善茬。
顿弱不仅精通诡辩之术,刑律也是极为精通,同时负责始皇帝的秘密安保工作。
若说黑冰台是始皇帝的锦衣卫,那顿弱负责的铁鹰便是东厂,乃是真正的帝国鹰犬。
这些铁鹰剑士行走在黑夜中,各种暗杀,刺杀、等间谍活动,都有他们的影子。
“臣顿弱拜见陛下!”
顿弱进入书房后,立刻朝嬴政恭敬施礼。
嬴政摆了摆手,皱眉道:“爱卿找朕何事?”
“今日午时,频阳县城有不明之物洒落,上面的信息让臣惶恐,特意带来给陛下查看!”
嗯?
就这?
嬴政闻言,面色一沉:“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事!”
“回陛下,这确实不是臣该管的事,但上面的人,却是臣该杀的人!”
听到这话,王贲和冯去疾眼皮一抖。
好家伙!
这话说得也太嚣张了吧!
陛下都要先抓再判刑,你直接就是要杀!
简直视大秦律法为无物啊!
正当冯去疾想要出言呵斥的时候,嬴政目光一凝,冷声问道:“何人?”
在他的印象里,顿弱做事,从来都不莽撞,如今张口就要杀人,想来应该不简单。
虽然赵高该杀,但还轮不到顿弱来杀。
却听顿弱沉沉的答道:“都是与赵高勾结六国余孽的官吏。”
“嗯?”
“陛下请看!”
顿弱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宣传单递给嬴政:“这上面罗列的官吏,臣已经查明半数,剩余的还在查,皆无虚证!”
听到这话,冯去疾脸色大变,额头上不由冒出冷汗,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秦朝堂恐怕要变天了!
“陛....陛下.....”
冯去疾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嬴政冷声打断:“来人!传召此次东巡所有官吏,议事殿朝会!”
..........
很快,议事殿站满了群臣。
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搞不明白都快入夜了,怎么还朝会。
“陈议郎,陛下此举是何意啊?”
“是啊陈议郎,朝中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有无发生大事,尔等一会便知,在这里妄揣上意,实属不该!”
“这......吾等也是心忧陛下啊!”
“对啊!吾等心忧陛下!”
听到这话,被众臣围拢的陈议郎冷笑一声,旋即闭口不谈。
议郎主要负责评议国事的,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他们都是最先知晓的一群人,所以朝臣们见到他,也都第一时间打听消息。
很显然,这陈议郎根本不愿搭理他们。
眼见陈议郎闭口不谈,众臣面面相觑,心中揣揣不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尖锐的通禀声:“陛下驾到——”
只见嬴政一身黑袍,头戴冠冕,手持天子剑,面无表情的走进大殿,身后同时跟着王贲、冯去疾、顿弱三人。
“这.....”
这怎么不见赵府令?
众大臣见嬴政身后没有赵高,顿时有些疑惑。
下一刻,顿弱代替赵高朗声喊道:“上朝!”
听到喊声,众臣立刻反应过来,齐齐朝嬴政施礼:“臣等拜见陛下——”
嬴政“嗯”了一声,随后目光扫过群臣,冷冷道:“怎么不见李斯?”
“回陛下!李丞相偶感风寒.......”
这时,一名丞相府属官上前答话。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殿外传来一道急呼:“陛下恕罪,臣来晚了!”
嗯?
那名臣相府属官闻言,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李斯满头大汗的冲进大殿,不由有些错愕。
怎么回事?
李丞相不是派人让自己请假吗?怎么又来了?
就在丞相府属官一脸疑惑之时,李斯已经来到了殿中,朝嬴政拱手道;“臣李斯拜见陛下!”
“呵!”
嬴政“呵”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李爱卿对大秦当真是肝脑涂地啊!”
“身体不佳都赶来上朝,实乃群臣楷模!”
听到这话,众臣纷纷朝李斯露出敬佩的眼神。xǐυmь.℃òm
李斯心中苦涩不已,赵高的事他已经听说了,本来正在府邸商议对策,没想到嬴政突然上朝,这才马不停蹄赶来。
虽然嬴政的语气平淡,但李斯知道,接下来的肯定是雷霆之怒,所以下意识望向冯去疾。
同为丞相,有争执,有暗中较量,但在大是大非上面,二人基本步调一致。
比如护法事件,就是二人主导的。
可当李斯望过去的时候,冯去疾只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要坚强。
李斯心里一咯噔,连忙道:“为陛下尽忠,是臣子的本份!”
“哦?是吗?”
嬴政闻言,挑了挑眉,道:“那李爱卿告诉朕,在场的的众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哗——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刷刷地望向李斯。
李斯巨震,暗道不妙,故作不解的问道:“臣有些不解,陛下此话何意?”
“不解?”
嬴政眼睛微微眯起,手按天子剑,上前一步,沉声道:“你乃我大秦丞相,天下官吏之首?朕问你官吏,你说不解?莫非你李斯也是尸位素餐之辈?”
砰——
听到这话,李斯脸色大变,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叩首道:“臣惶恐!”
“惶恐?”
嬴政冷笑:“朕听说你很会做官啊!为臣之道掌握到了精髓!处理政事也井井有条,哦对了,你还是护法先锋!”
“朕记得,你说朕乱道,那朕问问你,你与犯国禁者相交甚密,算乱道吗?”
“臣……”
李斯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嬴政说的是自己与赵高走近之事,其实他也没想到赵高竟然是六国余孽。
如今嬴政当面质问,怕是凶多吉少。
却听嬴政又说:“你不知道谁忠谁奸,朕知道,你不是说朕乱道吗?朕今天就让你瞧瞧,什么是道!”
说着,猛地抬头,环顾群臣,霸气侧漏的说:“朕的道,乃霸道!”
说完,大手一挥,呼啦啦的禁卫军,从殿外鱼贯而入。
紧接着,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围住。
“陛下此举何意啊!”
有朝臣见状,顿时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哭诉道。
“何意?”
嬴政冷哼一声,转头望向顿弱。
顿弱立刻会意,拿出宣传单,朗声念道:“始皇历二十七年,公车司马赵建,受赵高指使,通荆轲刺秦,获金三百。”
“始皇历二十一年,郎中令议大夫季黍暗中引高渐离行刺……”
“始皇历十六年,典可张岩,受赵高令,泄露始皇行踪,致使始皇游玩遇刺……”
“………”
随着顿弱的声音落下,殿内被念到名字的官吏,纷纷噗通跪地呐喊。
“陛下!我们冤枉啊!”
“是啊陛下,此乃谣言,陛下万不可轻信啊!”
“陛下,臣等对大秦忠心耿耿,对陛下赤胆忠心,绝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听到这些叫冤声,嬴政感觉无比的讽刺,同时无比的愤怒,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尔等居然说忠于大秦,忠于朕?”
“可曾想,良心难道不会痛?”
话落!
群臣全都跪了下去,齐呼:“臣等万死!”
这些跪下去的人虽然没被念到名字,但脸上的表情,犹如吃屎一般难受,心中的委屈,却又不敢讲出来。
因为这些潜藏在朝堂的贼人,竟然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
曾几何时,自己还与他们把酒言欢,畅谈大秦未来。
如今想来,自己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小丑,是垃圾。
哎,为何陛下才发现这些贼人呢?
帝国老臣们心中戚戚,却从未问过自己,为何不是自己去发现的?
难道他们真的一点发现都没有吗?不是,他们其实发现了,但因为某种原因,闭口不谈。
这就是大秦朝堂的腐朽。
嬴政为何怒不可遏?
并不是这些人不敢揭露真相,而是赵昆说的内忧外患,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可以说,内忧远远大于外患。
大秦朝堂都是如此,那地方官吏呢?恐怕比这更严重。
想到这,嬴政目光中寒意森然,不管如何,先杀了这一批再说,霸道就要有霸道的样子。
“来人,将这些人,给朕拖出去砍了!”
“喏!”
禁卫军立刻领命,出列,架起跪在地上哭喊的朝臣,直接拖出了大殿。
李斯和冯去疾等人见状,皆垂首不语。
多少年了,陛下不知多少年没这种杀心了!如今血洗朝堂,恐怕只是开始。
因为顿弱手中的宣传单不止一张,而是几十张。
这些都是赵高数十年牵扯的官吏。
其中不乏郡守,郡尉这种封疆大吏。
就在大殿陷入惶惶不安得时候,顿弱停止了念诵,转身朝嬴政拱手道:“陛下,现有的官吏名字,都念完了。”
“都念完了?”
嬴政皱眉,随即将目光落在李斯身上,冷冷道:“你确定都念完了?”
李斯闻言,身子一颤,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心说自己可没勾结什么六国余孽啊!
这时,冯去疾暗呼了口气,下意识望向王贲,露出一个你懂的微笑。
我买了瓷器,咱们都是自己人哈。
王贲眼神有些古怪,心说你笑个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他们俩交流完毕,却听顿弱又道:“有一人,臣不是很确定,所以没念!”
“嗯?”
听到这话,所有人心头一紧。
嬴政皱眉问:“何人?”
“频阳县尉王宏!”
“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跪在地上的王宏脸都吓白了,猛然抬起头。
“陛下!臣冤枉啊!臣乃王家之人,怎么可能跟六国余孽勾结,望陛下明察啊!”
“王家之人?”
嬴政一愣,转头望向王贲。
王贲也是一愣,不由歪头打量了地上的王宏一眼,发现还真是王家之人,于是拱手出列道:“回陛下,此人确乃臣族弟!”
此话一出,王宏长舒了口气,但王贲接下来的话,让他如遭雷击。
“不过,此人已被逐出王家,不再是王家之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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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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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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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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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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