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人进去,鸣玉楼的妈妈——玉夫人立马笑脸迎了过来。
“哟,二位公子今天来这么早,快快快里面请。”
玉夫人一身妃色衣裙,手摇团扇,满脸笑意,脸上的笑容热情,有些公式化,但是不谄媚。
身处鸣玉楼这样的风月场所,还混到了妈妈的位置,外人都尊称一声‘玉夫人’,身上的风尘气息却很轻。
言谈举止也大方得体,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陆晚萧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玉夫人,同时在猜测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能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权贵云集的地方开这么大一座限制营业时间,坚决不让姑娘们卖身的青楼,还经营得有声有色,背后没人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背后的人藏得太深,他们至今还没查到到底是谁。
之前查到一个,居然是个烟雾弹!
这也是今天她没有直接用空间进来去找月琴的主要原因。
想看看跟她正面打打交道,能不能探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二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鸣玉楼吗?”
虽然上次来陆晚萧也见了玉夫人一面,但是一次她又重新化妆成了另外一副面孔,宋长亭也戴了人皮面具。
所以玉夫人没能认出他们来。
“妈妈好眼力。”陆晚萧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我们兄弟二人初来京城,听闻清音姑娘琴技艺一绝,今天来看看能不能一饱耳福。”
清音姑娘名声在外,两人说来找她,玉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笑着道:“我们清音姑娘的琴音确实动听,很多人都慕名而来,不过......”玉夫人说着面露为难之色。
“不过什么?”陆晚萧故作不知,未等她说完就出声打断了她,“是清音姑娘不方便吗?还是怎么了?”
陆晚萧说完未待玉夫人说话,做出一副恍然大悟之态,“哦~我懂了。”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锭子递给她。
“公子误会了。”玉夫人笑笑没接银锭子,“是今晚清音姑娘已经有了客人,没有办法给两位公子弹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玉夫人面带歉意,声音温和不失力度,态度不卑不亢。
“我们鸣玉楼还有很多弹琴也很好的姑娘,要不我给两位公子介绍两个?”
陆晚萧越看,越觉得她不像在这风月场所讨生活多年的人,反倒有些像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
有气质,有城府,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跟京中权贵打交道游刃有余。
“那明天,我们明天再来,这银锭子就当做是定金。”陆晚萧自动忽略了她后面那句话,重新把手里的银锭子递给她。
“明天也不行。”玉夫人歉意的道:“我们清音姑娘接下来两个月都被人定下了。”
“接下来两个月都被人定下了?”陆晚萧微微吃了一惊。
这倒不是装的,是真的有些惊讶。
他们对鸣玉楼的了解不多,但是上次来她就旁敲侧击的把鸣玉楼里的姑娘打听了一番。
她知道很多人来这鸣玉娘都是为清音姑娘来,很多人不惜为她一掷千金。
但是像这种一口气包下她两个月的,倒是没有听说过。
毕竟她虽然卖艺不卖身,但是一晚上的价格也着实不便宜,一晚最少一千两银子。
一个月就是三万两,两个月就是六万两,就算连续包月有优惠,撑死打个八折,也快五万两了。
清音姑娘是鸣玉楼的头牌,价格贵,但是这些钱再加点儿也应该够赎身了吧?
既然这么喜欢,何不直接赎回家?
赎回家不但能随时听她弹琴,还能吃肉喝汤。
花几万两在这里包两个月,光能听听曲,最多摸下小手揩揩油什么的。
等两个月时间一到,再想听曲又得重新花钱。
所以,陆晚萧是真的惊讶,同时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个有钱的大冤种,竟然做这么不划算的事情。
反正如果是她,就算她是男的,她有一屋子的黄金珠宝,她也不会干这种事。
“这样啊。”陆晚萧面露可惜,“那月琴姑娘呢,我听说她琴弹得也不错,她不会也被人包了吧?”
“那倒没有。”玉夫人摇摇手中的团扇,“不过实在不巧,月琴姑娘今晚也有客人。”
“月琴姑娘也有客人?”陆晚萧皱皱眉,然后“唰”一声打开刚刚合拢的折扇。
“这样吧,本公子出双倍的价钱,让月琴姑娘今晚为我们抚琴,玉夫人你看怎么样?”
陆晚萧一副财大气粗又强势的模样,玉夫人也面上再度浮现为难之色,片刻之后摇摇头,“公子,这不是钱的事,而是我们鸣玉楼一向讲究先来后到,所以......”
陆晚萧和宋长亭在观察玉夫人的同时,玉夫人也在悄悄的观察他们。
两人虽然面生,但是周身的气度又比京城里那些世家大族精心养出来的贵公子。
一身锦衣华服,腰间的玉佩是暖玉所制,腰带上的东珠一颗价值千金。
手里的折扇看似普通,那扇用的却是玄铁,上面的画是前朝著名的山水诗人王劼的冬日雪景图。
这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有的。
由此可见,两人必定是非富即贵。
他们鸣玉楼开门做生意,这种财大气粗的客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所以,只要客人不做破坏鸣玉楼的规矩,或者特别过分,她一般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和气生财嘛。
更别说面前这两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讲究先来后到?
陆晚萧在心中呵呵两声,
要不是她上次亲自经历被顾承临半路来抢人,她就信了。
“人来了吗?”
正当陆晚在想着要如何接玉夫人的话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宋长亭开口了。
“什么?”
宋长亭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玉夫人的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来。
“今晚月琴姑娘的客人。”宋长亭耐着性子重新说了一遍。
“没有。”玉夫人的摇摇头,“不过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人就会来了。”
“半个时辰?那就先让月琴姑娘给我们弹两曲,等人来了她再过去。”宋长亭冷着脸道。Χiυmъ.cοΜ
“这.......公子有些强人所难了。”宋长亭如此不讲理,玉夫人的语气也淡了几分。
如果客人提前预定好的姑娘,因为客人来晚了,她就让她们先伺候别人,等人来了又再过去,这要是传了出去,她鸣玉楼还怎么做生意?
客人花了钱定下,就算今晚不来,也断然没有叫姑娘去伺候别人的道理。
“玉夫人别生气,我这位兄弟爱琴如痴,只要听说哪里有琴弹得好的人,他都要前往听一听。”
“反正月琴姑娘的客人还要半个时辰才会来,只是弹两曲,两刻钟都用不了,两耽误不了的。”
陆晚萧说着又拿出一个银锭子,和刚才那个一起递给玉夫人,“玉夫人你就破个例,行个方便嘛,不然我这个兄弟今晚又睡不着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放心,就两曲,两曲完了我们就走。”
“......行吧。”
陆晚萧和宋长亭明显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玉夫人微微考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两位公子一定要说话算话,不然妈妈我难做。”玉夫人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道。
“放心吧。”陆晚萧拍拍胸口,“定不会叫妈妈难做的。”
谈好了,玉夫人的唤来丫鬟叮嘱了两句,让她带两人去找月琴姑娘,而她自己呢,原本是想继续去迎客的,想了想,又转身回了房间。
“你刚才突然出声,是看出什么来吗?”踏上楼梯,陆晚萧借助折扇的遮掩,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宋长亭。
对她,宋长亭耐心一向很好,不管是她玩还是办事,没什么特别的情况,他一般是不会打断她的。
就算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提醒她,也不会像刚才那般。
陆晚萧满心期待,却换来宋长亭摇摇头,“只是推一把罢了。”
“哦。”
丫鬟把两人带到一个装修雅致的房间,给两人倒上茶之后就去叫月琴姑娘去了。
月琴姑娘来得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带着丫鬟抱着琴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那给他们带路的丫鬟和她说了,她和宋长亭逼着玉夫人要她给他们弹曲还是什么,月琴的脸色有些不好。
其实也不能说不好,毕竟没有拉着脸,脸上也还挂着得体的笑容。
就是那笑容太机械了,太假了,不是发自内心的,还不如不笑。
除了一模一样的五官,半点儿没有上次那个温柔小意,笑得羞涩甜美的月琴的样子。
“月琴见过两位公子。”走到两人跟前,月琴带着丫鬟给两人行礼。
低眉顺眼,小心翼翼,规规矩矩,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愿意,不开心,好像他们逼良为娼似的。
陆晚萧啧了一声,走到她面前,用手中的折扇挑起月琴的下巴,“哟,我们的月琴美人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啊,谁欺负你了?”
这话,这声音,这语气——
月琴猛然抬起头来,盯着面前陌生的脸看了片刻,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在顾忌什么,最终一个字也没说,重新低下头去。
陆晚萧摇摇头,回到位置坐下,身子懒洋洋的往后一靠,代笑不笑的看着她道:“不知道月琴姑娘的心疾好利索了没有,会不会影响一会儿弹琴?”
听到这话,月琴再次抬起头来,看着陆晚萧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是.......萧姑.......萧公子?”
陆晚萧打开折扇摇了摇,故作叹息:“才几日不见,月琴姑娘就连救命恩人都不敢认,还真是叫人,伤心呐。”
至此,月琴已经认出了陆晚萧,连忙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句:“去门口守着。”
然后起身走到陆晚萧身旁,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若没有公子,月琴现在怕已经是一抔黄土,此等恩情,月琴怎么敢忘,只是公子面容今日与那日很是不同,月琴才不敢贸然相认的。”
“这么说,还是本公子的不是咯?”陆晚萧笑吟吟的看着月琴,身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想趁机调戏两句,但是突然感觉有些冷,瞥了一眼满眼不高兴的宋长亭,又幸幸的放下了手,把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怎么会,是月琴眼拙。”月琴温柔的笑笑,然后举起手里的酒杯,“月琴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还望公子莫怪。”
“不怪不怪。”陆晚萧摆摆手,“本公子从来不跟美人计较,特别是月琴姑娘这样色艺双绝的美人。”
“姑.......公子就知道说这些话打趣奴家。”月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不逗你了。”陆晚萧收起脸上的调笑,“心疾后面可还有发作过?”
“没有了,就是偶尔还会有些心悸。”月琴摇摇头,盈盈一拜,“多谢公子当日施救赠药,不然月琴现在.......”
月琴想起那日心疾突然发作,那种痛苦和濒临死亡的感觉,一阵后怕。
那是她第一次疼得快要窒息,第一次感觉离死亡如此近。
纵使流落风尘,跌落尘埃,她也想好好活着,也必须好好活着,不然怎么对得起拼命保护她的爹娘和兄长。
况且仇人还没死,她又怎么能死?
“好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陆晚萧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慰,然后顺势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收回手,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一日三次,一次一粒,吃完这瓶药,你的心悸就差不多能好了,其他的,等我下次来再帮你看。”
“多谢姑娘。”月琴接过药,郑重的给陆晚萧行了一个跪拜礼,“姑娘大恩大德,月琴......”
陆晚萧最怕这一套了,急忙抬手打断她,“哎,打住打住,我可不要你以身相许,也不需要你涌泉相报,你只需要好好把身子养好,不浪费我的一番心血就好了。”
“不然本公子第一次好心出手救人,半路出岔子会很没面子的。”
月琴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但是陆晚萧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
陆晚萧这话倒不是客套,她不需要月琴以身相许是真的,毕竟她消受不了这等艳福;
不需要月琴涌泉相报也是真的,她救她本就是意外,对她来说也只是顺手的事,根本没想过要她什么回报。
再者她自己都身陷风尘,保全自己都尚且困难,她能要她什么回报?
不过,让她利用身份之便帮自己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比如,煽风点火,帮忙打探一点他们不好查到的小道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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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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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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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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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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