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个同样身披袈裟,白眉无须的老和尚出现在了玄青大师的禅房里。
此人正是樊禅寺的住持——玄明大师。
玄明大师盯着棋盘上的棋局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在窗外落满雪花的台阶上,“既然担心那个孩子,师兄方才为何不把话说明一些。”
“宋长亭是他的兄长,不用说,他也会护好他,有些时候太过小心反而会坏事。”
“可是师兄不是想......”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万物皆有因,万般皆有果,不可过多干预,不可固执强求。”
玄青大师说罢念了一句佛号,起身,抖了抖袈裟的袖子,“而且,那孩子以后要走的路,至纯至善对他来说,并非好事。”
在那种地方生活,至纯至善,只能被吞得渣都不剩。
纵使宋长亭能护他一世无忧,他也需要自己长大,自己走自己的路。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如果到时间我没有出关,劳烦师弟去帮一下那孩子,让他顺利渡过他的大劫,顺便,告诉宋长亭那些因果。”
“另外,对外说我远游了,归期未知。”
听着这仿若交代遗言的话,再看看短短几年便苍老得如此厉害的师兄,玄明大师心里一突,不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躬身道了句:“师弟知道了,恭送师兄。”
待他起身,屋内早已没有了玄青大师的身影。
****
宋长亭从玄青大师的禅房离开后,就径直出了寺院。
彼时的陆晚萧正在捧着一杯茶看着山下临安城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入神,连宋长亭都走到亭子边了也没有察觉,花花见是宋长亭,也没有提醒她。xǐυmь.℃òm
宋长亭走进亭子,轻轻唤了一声,“萧萧。”
听到有人叫自己,陆晚萧一转身,就看到了宋长亭站在那里,笑容和煦,仿佛三月春风。
公子翩翩,负手而立,衣袂飘飘,芝兰玉树,在这雪景的映衬下,更是美如墨画。
只可惜,额头上的淤青红肿生生将这份美破坏了几分。
“你的额头怎么了?”陆晚萧放下茶杯站起来,“跟玄青大师动手了?”
“别担心,磕了几个头,不碍事的。”宋长亭摇摇头,执起她的手,素手微暖,不若之前那样冰冷,放心不少。
把额头磕成这样,得磕了多少头,陆晚萧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宋长亭说的那么轻松,不过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了,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这些的好地方。
“东西拿到了吗?”陆晚萧一边说一边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没发现什么内伤,方向心来。
“拿到了。”宋长亭帮她拢了拢披风,把他的手放入掌心握住,“我们走吧。”
“好。”
陆晚萧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亭子外走去。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陆晚萧本是想去跟门口当值的小和尚说一下,让他们一会儿记得来收拾一下亭子里的东西,顺便道个谢,但看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正在寺院前的空地上扫雪,便朝他走了去。
扫地和尚不像之前给她送茶送火盆的小和尚那般热情,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冷淡,听到她的话,只是念了句「阿弥陀佛」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再无其他话语。
陆晚萧也不介意,说了一句“有劳了”之后就和宋长亭转身离开。
哪里还没有一两个有脾气,有个性的人呢。
更别说在她印象里,扫地僧一直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见两人离开,扫地僧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看,轻吐出一句:“寺院佛光普照,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住那佛光,夫人日后还是少踏足的好。”
声音不大,刚好够陆晚萧和宋长亭听清楚。
原来是这样,难怪宁愿那么麻烦,也不让她进去。
“多谢师父。”陆晚萧转身双掌合十,躬身给扫地僧行了一礼。
扫地僧却只是低头扫地,不再理会二人。
离开樊禅寺的范围,两人便进了空间。
进空间后,陆晚萧第一件事就是用碧幽给宋长亭细细的擦拭了几遍额头,一直到额头上再看不到半点儿痕迹才作罢。
“别的地方还有受伤吗?”
话说出口,陆晚萧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简直脑残。
磕头要跪下磕,额头都磕成这样了,膝盖肯定只会比人头更严重啊。
“真的被风吹多了,反应都迟钝了。”陆晚萧嘟囔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重新拧了毛巾,对宋长亭道:“把裤子脱了。”
“做什么?”宋长亭一脸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叫自己脱裤子。
陆晚萧睨了他一眼,“给你看看你的膝盖啊,让你脱你就脱,磨磨唧唧的呢。”
看着她微蹙的峨眉,宋长亭觉得有好笑,还有些可爱,掩唇轻咳一声:“夫人确定,要为夫把裤子脱了?”
宋长亭故意把话说得有些暧昧,陆晚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
天呐,她刚刚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宋长亭会不会以为她急不可耐,要把他那个。
她果然是被北枫山上的风把脑子给吹坏了。
看着一脸任君采劼的宋长亭,陆晚萧尴尬的咳了咳:“咳咳......口误,口误,把裤腿撸起来,我给你看看膝盖。”
这种事,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宋长亭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还以为夫人今天要心疼为夫呢。”
陆晚萧:“......”这幽怨的语气,怎么好像她不给他吃似的。
她是有些害怕,听说初次很疼,但是这种事早晚都要来的,没什么好逃避的,大不了,到时候眼睛一闭,牙一咬,忍忍就过去了。
明明是他自己不那个啥的好吗?
要不是她是大夫,非常确定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莫非他真的是有什么连她都看不出来的隐疾?
“怎么了?”宋长亭见她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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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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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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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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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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