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要白日才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就没有这么着急赶路,而是在天亮之后,买了一些干粮和厚衣服之后,才登上独狼坳,因为,如果时间提前了,她可能要在独狼坳上蹲守几天,干粮总要备下的。
到了独狼坳,天气实在寒冷得要紧,她的嗅觉是无比的灵敏,所以,如果有血腥的味道,她能嗅出来。
她坐在冷凤青生产的地方,这里雪白一片,没有血腥的味道,为了稳妥起见,她往下扒了一层,雪没有被血液玷一污过,证明冷凤青还没来。
按照原定计划,她要在这里蹲守。
她不知道要蹲守几天,但是肯定不能回去再穿一次,因为再穿一次未必能保证时间会比现在更合适。
她想过在山下蹲守,但是,山下是有哨兵的,冷凤青应该不会从正路上来,她也是因为速度飞快不被哨兵注意才能偷走上来,既然无法辨别她到底会从哪里上来,只能是在这里蹲守,确保万无一失。m.xiumb.com
天气是真的冷,元卿凌来北唐这么多年,还没试过这么冷的冬天,加上山上的气温要更低,买的厚衣服,其实不足以御寒,只能是寻了一个比较能遮挡寒风,又能看得见来路的地方躲起来。
她极目看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了半天,心里就有些烦躁了。
她往日不是这么没耐性的人,只是因着这事已经失眠了几个晚上,睡不好则气燥焦虑,尤其她正处于悲剧发生的年份,她不知道今天的丰都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天算世家被杀的那天,又会不会是冷凤羽被挂在城墙上的那一天。
当所有探索到的记忆,化作正在发生的事实,她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等着等着,她开始胡思乱想,会不会现在还没发生悲剧呢?如果还没发生,她其实可以去一趟丰都城,阻止这一切的事情往悲剧的方向走,她甚至可以杀了晏之余或者苏如双。
她可以避免天算世家这么多条人命的损失。
这些想法一直折磨着她,来之前,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底线,绝不能往这方面去想,但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之前想得多坚决,都敌不过当她真的可以掌握这些人的生死时那么焦乱不安。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可取,她在努力克制,可她不知道距离冷凤青来生产还有几天的时间,现在能压得住自己的念头,但过了两天三天或者十天半月,她不知道是否还能压得住。
对元卿凌来说,这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她在山中待了一天,晚上睡在有挡风的地势,但依旧冷得很,她只能隔空取物,弄了一张宫里头的锦被和暖手小炉用于抵御寒冷。
天亮之后,有太阳,山中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但是这也使得元卿凌比较难受,因为,记忆中冷凤青生产的那天,是没有太阳的。
然后,她一整天都盼着太阳快被遮挡住,只要没有太阳,那就和冷凤青生产的那天相似。
没盼来乌云,也没盼来冷凤青。
寂夜里,她独守满腹焦灼辛酸,辗转反侧,想去丰都城的冲动越发地强烈。
第三天,天气依旧清朗,中午的时候,她下山了。
念头一生,她就再忍不住了,大步往山下走去。
大步走了一阵子,被山风一吹,理智慢慢地恢复,她坐下来怔忡许久,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回了独狼坳。
她心头杂念很多,但是也知道此例不可开,有些后果她是承担不起的。
第四天,第五天,她反而没有这么矛盾了,只一心等着冷凤青的到来。
可见,最难熬的,往往是最初的几天,熬过来了,也就心平气和了。
这点,大抵和世间上许多的事情相似。
第六天,天气阴沉,一大早就刮起了阴风,独狼坳早上开始飘雪。
天气阴沉的时候,元卿凌心头还激动了一下,但是看到飘雪,又知道今天是白等的。
因为,那天虽然寒冷,却没有下雪。
第七天,还在降雪,暴雪狂肆,昨晚她就没办法睡了,另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熬过这一场降雪。
第八天早上,雪停了。
她在独狼坳上已经待了八天,仿佛过了八年。
第八天,天气阴沉,寒风肆虐,积雪深了很多,她往原先的地方走的时候,雪都快没入膝盖了。
在雪地里把脚拔出来的时候,她心跳加速,脑子里有些影像,冷凤青上山的时候,就是这么艰难的。
且心头有一种预感,冷凤青要上来了。
她吃了一些干粮,抓了一把雪放入嘴里,便蹲在背风的位置继续等着。
果然,躲起来没多久,便见远处有一位浑身沾染血污的孕妇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她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气喘如牛,一手捧住腹部,一手持剑支撑着地面,剑鞘已经不见了,剑身在雪地的映照下发着寒芒。
但是,剑是没入雪地里的,她拔腿和抽剑都需要力气,可她没办法不这样做,因为她已经疲惫至极,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团猩红在移动。
这个时候的冷凤青,绝望是洋溢于表的,元卿凌从那些意识记忆里窥探到的和如今亲眼所见,真的有很大的分别,她的心都随着冷凤青艰难的脚步而揪起来。
冷凤青跌撞了几步,到了独狼坳,便无法支撑继续走下去了,她开始的时候是双腿跪下,丢了剑,双手捧着腹部,她还试图站起来往前走,但是,确实是没有力气了,也或许是腹痛要紧,她慢慢地躺了下来。
元卿凌转了头过去,不忍重看这一幕,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她都无比清晰,且在过去的几个日夜里,反复地在脑海里播放。
她实在没勇气再看一次。
耳边不断传来冷凤青吸气痛叫的声音,她的产程元卿凌了解,很痛苦,身为大夫的元卿凌要袖手旁观,实在是困难至极。
那凄痛的声音,在元卿凌的心底点起了一把火,烧得她五内俱焚,焦灼尖痛,她猛地转身,看到冷凤青痛得在雪地上张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痛不欲生却不得不用尽一切的方法去减轻痛楚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浑什么都不顾,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想只帮她减轻一点痛楚,不会改变任何的历史,毕竟,在原来的历史里,冷凤青没有死于这一场难产。
她只想在她那么绝望的时候,守在她的身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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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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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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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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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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