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默默地起身,抬头看向已经低头哭泣的汉国臣子和将军。
她抿了抿嘴,还是道:“晓喻内外,匈奴皇帝刘渊已故,所有臣属于匈奴的人,不论是汉人还是胡人,皆缴械不杀,严令三军,不许侵犯百姓,不论他是汉人,还是胡人,是平民,还是奴隶!”xiumb.com
将士们齐声应下,“是!”
赵含章道:“敲钟吧。”
她看向趴在地上哭泣的宣于修,看了一下他的官服,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曾任什么官?”
宣于修不想回答他,一旁已经有另外的官员替他回答,“回赵刺史,这是宣于修,乃御史大夫。”
又道:“在下陶齐,是汉人,曾为晋臣。”
赵含章只扫了他一眼就看向宣于修,“刘皇帝的丧礼交给你,按照帝王规格治丧吧。”
宣于修抬起脸,满脸泪水的看了赵含章一眼后挣脱开压着他的士兵,冲赵含章深深地一拜道:“诺!”
就是刘钦也不挣扎了,默默地被押下去,其他匈奴的臣子见状,也纷纷顺从的被押下去。
赵含章这才下令道:“将皇宫中的所有宫女,内侍,侍卫全都抓来,清点人数,财物,不许伤人辱人。”
众将士应下,这才如狼似虎一般扑向皇宫各处。
钟声响起,接连响了九下,皇宫内外正急于逃命的人都不由一愣,纷纷停下了动作。
听到钟声响了九下,有人当即伏地大哭,有人愣愣地丢下兵器,被赵家军俘虏压下去,还有的人迟疑一下,也不跑了,就蹲在地上等赵家军过来收人……
这座平阳城里,能够敲响九记丧钟的只有一人,他们的皇帝死了……
有的人悲痛,但皇宫里,惊惶逃命的宫女内侍和汉臣等却突然感觉到安心,连匈奴皇帝死了赵含章都愿意敲响丧钟,那她说的缴械不杀,优待俘虏,应该也是真的吧?
有一个人停了下来,并成功被赵家军押了下去,没有被刀砍,也没有被侮辱,于是更多的人停了下来,站着等赵家军上前来将他们押下去。
陈午攻进大殿,在赵含章的命令下开始清点俘虏,还有皇宫外头那些还未投降,在城中各个角落负隅顽抗的匈奴军,也都要剿灭或招安。
平阳城中有十万大军,之前傅庭涵他们攻城,两军对垒,对方也就损失了几千人。
这一次攻城,算上投降的,也不过才三万人左右而已,还有近六万人呢。
很快,有亲兵来禀报:“有两支匈奴军向城北杀去,有一支则往城东而去,小将军和曾将军分成两路去追,匈奴太子极有可能在去往城东的那支队伍中。”
赵含章:“为何?”
“有人在队伍中看到了他。”
赵含章点了点头,道:“往城北增兵,传信城外的大军,让他们即刻进城,去北城门支援。”
士兵一凛,立即应下。
听荷忙问,“女郎,难道太子是在城北的两支队伍中?”
“不知道,”赵含章道:“但那边人多,多派些援手是不会错的,光抓一个太子有什么用?要抓就把刘渊的所有皇子都抓了,这样才能逼刘聪不得不和我交换人质。”
但是,刘渊临死前布的局,显然不是那么好破的,匈奴大半个朝廷都跟着太子跑了。
六万禁军被他分成了三支队伍,其中能臣良将不少,加上他们的官眷和奴仆侍卫,浩浩荡荡十来万人。
从外向内攻城不容易,但从里向外杀去却要容易许多,大军攻出城去,迎面撞上明预领着的大军,立刻就跟打了狼血一样往外冲。
明预本就有心松一个口子让他们走,见他们士气这样高,立即让人把口子打开,同时盯紧了被重重保护的马车,想要组织一支骑兵去冲击。
但他们护得很严实,他们几次想要冲进去都不行,反而损失惨重。
打了两刻钟,匈奴军已经快要冲出北城门,他们的援军赶到,未等两军交上手,钟声响起,匈奴军愣了一下后就发疯的往外杀去,见状,明预不得不取舍,让人拦住曾越,“哀兵必胜,再打下去,我们不过是白送了将士们性命,让开路让他们走。”
曾越不甘愿,“不行,使君说了要捉住刘氏皇子,我们必须捉住。”
说罢带兵大军从后追赶。
匈奴军心中悲愤,加上他们知道匈奴的根基都还在,只要刘聪不败,他们就有起来的机会。
丢了一个平阳城而已,他们以后再打回来就是,只是没想到陛下会驾崩。
想到此处,不少将士都流下眼泪来,一边哭一边往外杀,马车就跟水中浮萍一样被冲得上下颠簸,太子人在车中,差点被颠出来。
在距离北城门有一段距离的东城门,刘乂也听到了钟声,他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然后就一边哭,一边死命往城外跑,但他只带了一万大军,没有官眷跟从,虽然战斗力很高,可他们心里知道,他们是被放弃的一拨人。
就和被留在宫里的内侍宫女和禁军一样,他们没有希望了,所以一确定赵含章真的缴械不杀,优待俘虏,他们手中的刀挥得就不是那么狠。
北城门的两支大军中还带着官眷,他们停下,死的就有可能是他们的家眷,但东城门这一支不同,他们本来就是作为太子的替身吸引走兵力的。
就是刘乂,在第九记钟声响起时,向外冲的气势也一消,他的动作慢慢虚软无力,最后停了下来。
他想回去,他想回宫,阿父现在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皇宫里,一定很可怜。
作为儿子,父皇崩时他未能随侍左右已是天大的罪过,怎能让他死后还没有儿子送丧呢?
刘乂停了下来,赵二郎也杀到了跟前,他骑马跑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待看清穿着太子服饰的刘乂,他微微瞪眼,“刘乂,你们匈奴啥时候换太子了?”
刘乂丢下刀去,悲愤的看着他道:“你要杀要剐都可以,何必还讥讽于我?”
赵二郎嘀咕,他什么时候讥讽他了?
赵二郎扭头对他的亲兵们道:“回去告诉阿姐,就说我抓到匈奴太子了。”
他的亲兵们:“……小将军,他不是太子,他是假的,是假扮的太子!”
赵二郎瞬间反应过来,生气了,长枪刷的一下指在他脖子前,“好啊你,给我使调虎离山计,哼,我岂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来人,将他押回去,我去北城门支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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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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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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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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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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