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叫他读书认字,通俗易懂的话,赵二郎多听几遍就记住了,而且他先前已经演练过好多遍了,所以很自信的点头。
赵含章欣慰的冲他笑了笑,低声道:“我就陪在你身侧,不要怕!”
赵二郎狠狠的点头,更自信了。
等时间到,前面嘭的一声爆竹响,主持丧礼的亲族仰天高喊一声,“起——灵——”
赵含章推了推赵二郎,赵二郎便上前端起火盆一摔,灵堂内外顿时哭声一片。
他行完礼节,起身重新接过排位,棺木便被抬了起来。
抬棺木的皆是赵氏族人,是赵淞从族里找出来的青壮,尽量选择血缘亲近的。
赵含章和傅庭涵扶棺而行,唢呐声起,丧队缓缓而出。
到了外面,请来的高僧已经准备好,当即就围着棺椁念起经来,等走出庄园,棺椁便被稳稳的放在车上。
此地距离祖坟有点儿远,所以要用车拉过去,王氏等人都坐上了车,像赵含章和赵二郎这样的直系晚辈则是走在前面。
傅庭涵也一身孝服的走在赵含章身侧,前面主持祭礼的叔叔突然高喊一声,“魂归——”
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对方。
对方抓了一把纸钱抛向天空,满含热泪的高声喊:“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傅庭涵听了心生怅惋,眼睛微酸。
送丧的队伍已经一片哭声,跟着这两声呼唤痛哭起来。
此为引魂,为的是将亡者的魂灵引渡回来,不使走失。
汲渊带着几个部曲赶到时,送葬队伍已经到墓地,赵含章和赵二郎跪在地上等待棺椁入墓。
有快马而至,立时惊动了正念祭词的赵淞,抬头看见汲渊,他不由大惊,“汲先生怎会在此?”
汲渊眼睛含泪的扫过棺椁,和赵淞行礼道:“汲某服侍主公多年,实在不舍,因此想来送主公一程,幸好赶上了。”
赵淞着急,“先生来此,那我二哥身边是谁?”
汲渊道:“二太爷聪明雄伟,主公先前的幕僚也都还在。”
“那也不能和先生相比呀,”赵淞暗暗焦急,赵仲舆怎么没留住汲渊?
他可是知道的,这位汲先生跟了大哥十几年,才能不低,赵氏的事他大多都知道,是大哥的心腹。
这样的人,赵仲舆怎么能让他走呢?
可惜丧礼正在关键时候,不好中断,他只能先继续。
赵含章看到汲渊,悄悄松了一口气,对他微微颔首。
汲渊目光与她对上,也冲她点了点头。
念完了祭词,棺椁被抬到墓里,随葬之物也被好好的安放在棺椁边上。
赵长舆的墓地早两年就在准备了,是赵淞挑的好地方,让工匠挖的墓室,是按照诸侯伯的规制来的。
里面共有三个墓室,赵淞也给准备了不少随葬品,都是以前赵长舆喜欢的东西,以及赵长舆以前写的文章奏折,他复抄了一遍,在年前洛阳传回消息赵长舆的身体不行时他就在准备了。
东西一一摆进去,七叔公赵瑚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简陋,“可惜你们的财物都在路上遗失了,不然还能多放些,就这么点随葬品,也太委屈大哥了。”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在一旁跪着默默流泪的成伯,心中一动,“也不能太委屈了大哥,不然随葬几个贴心的下人去服侍大哥吧?”
赵含章擦眼泪的手一顿,抬起没多少泪水的眼睛看向他。
赵淞有些生气,横了他一眼,“休要在大哥坟前胡闹,还不快出去。”
赵瑚瞪眼,“我认真说的,五哥,你不觉得这些随葬品太寒碜了吗,我看成伯就挺好的,他从小是在大哥身边长大的,一直服侍大哥……”
赵含章心中不由骂了一句,垂下眼眸就用帕子狠狠的一擦眼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赵瑚的话一断,一时接不上来。
赵含章哇哇大哭,“七叔祖,您别和我抢成伯啊,成伯是祖父特特留给我和弟弟的,我和弟弟还指着他照顾呢。”
脸色发白的成伯也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痛哭出声,磕头道:“三娘,让奴随了郎主去吧,奴愿去伺候郎主。”
“我不要!”赵含章仰天大哭,眼泪哗哗的流,“我已经没了祖父,不能再没有成伯。”
傅庭涵看她掉眼泪跟下雨似的,不由伸手接了一滴,惊奇不已,她是怎么做到说哭就哭的?
就是帕子上有姜汁,也不至于这么好用吧?
赵含章瞥眼看见他走神,气乐了,一个没忍住,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傅庭涵眼中闪过笑意,努力的憋住笑,忙把帕子糊在她脸上,把她拉进怀里安慰,和赵氏宗亲道:“活人随葬早被废除,赵祖父又仁慈,成伯是他留给三娘和二郎的,若让他随葬,只怕会有违赵祖父心愿。”
赵淞脸色好看了些,微微颔首,“姑爷说的对。”
赵氏亲族也深以为然。
“那不用成伯,挑其他下人也行啊,”赵瑚道:“你们要是不舍得把自己的人送给大哥,那我送几个。”
其他亲族一听,有些迟疑,要是赵瑚自己出人,他们的确没有可拦的。
靠在傅庭涵怀里的赵含章磨了磨牙,抬起头来时却又恢复了面色,一身柔弱,“七叔祖,我们赵家没有活葬的习俗吧?”m.χIùmЬ.CǒM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可以有啊,”赵瑚眼睛发亮道:“现在人又不值钱,随便几吊钱就可以买好几个人贴心好看的,带到地底下去服侍,多好?”
赵含章:“七叔祖就不怕他们死得冤枉,心生怨恨,到了地底下报复你?”
赵含章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显得阴沉沉的,赵瑚还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他便大怒,“他们敢!我是主子,他们是奴仆,便是到了地底下那也得听我的!”
赵含章双手合十,半抬着头一脸慈爱的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佛祖说了,众生平等。人活着的时候不能平等,但到了地狱,都是魂魄,论生前功德罪过,谁还比谁高贵去?”
她目光落在赵瑚脸上,认真的道:“七叔祖,您要积德啊。”
赵瑚有些懵,“你骂我?”
赵含章一脸认真的否认,“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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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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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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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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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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