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无谓的争吵,常公公也胆大包天地顶撞,但是摆在他们眼前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太上皇今年六十八了,常公公也七十一了,他们在一起从少年走到老年,经历了许多许多,名分是主仆,但是感情早胜过亲人。
人生最难受的,就是那个相伴一辈子的人忽然走了。
元卿凌眼底发热,轻轻叹气,推门进去。
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元卿凌扬起了唇,掩住眼底的涩红,“例行公事,血压,心跳,脉搏,配药。”
太上皇便仿佛不曾与常公公说过那个话题,看着元卿凌道:“你来得正好,明日小肠气去传旨让褚大过来别院养病,你一并帮他看看。”
“好嘞!”元卿凌笑着说,“嬷嬷肯定高兴坏了。”
太上皇贼贼地笑了起来,“今晚高兴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小老七怕是高兴坏了。”
“齐王?那当然高兴,袁丫头去看他了。”
“要筹备婚事喽,皇帝又得花银子了。”太上皇说。
元卿凌道:“婚事?齐王吗?还早,袁咏意嘴硬没那么容易回头。”
常公公神秘兮兮地道:“过了今晚,可就另当别论了。”
元卿凌一怔,“怎么?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吗?”
太上皇发出暖暖的轻叹,“谁知道呢?这大风大雨的夜晚,一个病倒在床,一个顶着风雨送药,若不发生点什么,还真是可惜了。”
元卿凌侧头看他,眯起了眼睛,“您又动什么手脚了?”
太上皇纯真地看着她,“两颗药的事。”
“什么药?”元卿凌看着他,再看看常公公,顿时明白过来了,“我的天啊,老爷子,您这不是胡闹吗?这事得两情相悦两厢情愿的啊,怎么能用药呢?若闹出个乱子来,怎么收场?”
“你这个人的思想,保守得很。”太上皇不跟她说了,愚昧,爱情岂能不讲手段的?
且说袁咏意连夜策马冒雨来到齐王别院,新府邸其实已经建好,但是齐王一直没有搬进去,还住在小别院里头。
门房认出她来,急忙过来牵马,袁咏意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问道:“王爷在府中吗?”
“袁妃娘娘,王爷在府中呢,这两日就没出去,病了。”门房还用原先的称呼叫她。
袁咏意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乍听到还有些恍惚,想要辩解说她不是袁妃了,又觉得费事,便叫他喂马,她快步跑了进去。
府中下人还是原先的那批,几乎没换过,管家见到她那叫一个欢喜,喜得都要抹眼泪了,“娘娘回来可就真是太好了,王爷都病两三天了,愣是不吃药,就您能收拾他。”
袁咏意道:“我就是来送药的,苦药他不爱吃,太子妃和太上皇都给了药丸,你去伺候他吃药,我就不进去了。”
她取出瓷瓶,先给了管家,“这药是太上皇赏的,说是吃一颗就能好,你先给他吃下这个,然后再吃太子妃给的退热药。”
管家却不接过来,看着她恳求道:“娘娘,您都回来了,就进去看一眼吧,王爷想着您呢。”
袁咏意摇摇头,“不了,我要回去了。”
她把药塞到管家的手里转身就要走,管家却叹道:“如果王爷知道您来了也不进去,肯定得追出来,这么大的雨,他又病着……”
袁咏意站定了脚步,无奈地转身,“罢了,我进去盯着他吃药吧。”
管家高兴地道:“好,娘娘快去,奴才亲自去倒水。”ωωω.χΙυΜЬ.Cǒm
袁咏意站在房间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迈脚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头,点着两根蜡烛,光线是昏暗的,床幔落下,药汁搁在桌子上,早就凉透了。
齐王躺在床上,鼻音重重地道:“出去,本王不喝药。”
袁咏意慢慢地走过去,掀开床幔,只见他盖着两张锦被躺在床上,病容满脸。
齐王定定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猛地起身,“你来了?真的吗?”
袁咏意清清嗓子,不自在地道:“我送药来的。”
她把药放在床头,“你记得吃。”
手被迅速地抓住,床上的人一用力便把她拽倒下来,跌入他的怀中,男子特有的味道丝丝缕缕钻入鼻中,袁咏意觉得血气一阵地上涌,脸滚烫滚烫的,忙伸手推他,“放开我。”
他的手也带着滚烫的温度,执住她的手死死不撒开,哑声道:“我不放,我一放你就逃了。”
“你先吃药!”袁咏意别过脸,不看他眼底的灼热,心里头噗通乱跳。
她用力挣扎开,拿了床头的药倒出来,刚好管家倒水进来,她得以脱身,心头一阵烘热,这房中烧的地龙是不是太旺了些?天气都暖和起来了,还烧这么红。
管家却只把水放在桌子上,就退出去了。
袁咏意叫唤不回,只得拿了药倒在手心上,“这颗是太上皇给的,你先吃了,然后再吃太子妃给的药,能退热。”
齐王看着她白皙的掌心,伸手取了药过来放入口中,袁咏意起身端水过来,让他咽下药丸。
齐王听话得很,乖巧地吃了药,还执着她的手不放,痴痴地望着。
袁咏意心头有些懊恼,“我是来送药的,你既然吃药了,那我就走了。”
话是这样说,人却坐在床边不动,热浪袭上来,尤其在他的注视之下,特别的不自然。
齐王说:“我病了,才没去找你,你生气了吗?”
“你爱来不来,谁生气?”袁咏意别头出去,言语之间,却是带着嗔怒的。
“那我明天还去找你。”齐王说。
袁咏意道:“别来,你病了就好好养着。”
“我怕你生气。”齐王的气息在耳边悄然温起,撩得她心猿意马,许是几天不见,心里头竟觉得特别地想和她黏在一起。
他温言脉脉,声音沙哑低沉,她情不自禁的转头看着他,却见他脸色红得厉害,心头微惊,“你这烧怎么还厉害一些?”
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
齐王的唇凑过来,在她耳边呢呐,温热的口气喷在她的耳畔唇边,“你给我吃了什么药?为何吃得我浑身滚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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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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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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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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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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