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元帝一整天都满身怒火,气得胸口发痛。
褚家的嚣张,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褚家的势力,如今也是直逼他的皇权,褚首辅昔日恭敬,但是今日说了一句话,让他明白到,褚家已经严重威胁到宇文家的江山了。
褚首辅痛心疾首地斥责惠鼎侯,说他已经位高权重,深得皇恩,却由着底下的人撺掇,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损害了褚家的名誉。
褚家的名誉?那皇室的名誉呢?
他听得出这个老丈人只是冲口而出,出了这等事情,也容不得他深思。由此可见,对他来说褚家的名誉远比皇家的名誉来得重要。
褚家如今中年一辈,都在朝中身居要职,年轻一辈,也都开始军中历练,沿着军候的道路攀爬。
而他的几个儿子呢?只怕想着争夺太子之位,谁把褚家的威胁放在眼里?
只有老五了。
老五这番连自己和王妃的名声都不要,也执意把惠鼎侯拉下来,可见老五是个清醒人。
他拒绝娶褚明阳,大概也是看到了这点,一旦他和褚家的利益捆绑,则很容易被同化,便不被同化,也会缚手缚脚。
他早就想收拾惠鼎侯了,但是他军功赫赫,寻常的罪名压根动不了皮肉,如今他自己作死,竟然当街掳走老五的媳妇……
明元帝忽然眯起眼睛,老五的媳妇是王妃,按说就算出去办事也不会身着男装独自一人。
他想起静言的话,此番若不是王妃机警,适当的时候逃出来,只怕王爷也深陷于惠鼎侯的设计中。
“摆驾乾坤殿!”明元帝眸子一闪,下令道。
老爷子肯定也知道此事了,他的耳目很多,从来宫中朝堂就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而最懂得老五的人就是太上皇了。
老爷子今日精神不错,出院子里走了两圈,便坐在院子的躺椅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见到明元帝过来,他一点都不诧异,微微翻了翻眼皮子,“来了!”
“父皇!”明元帝上前,行了个礼。
常公公搬来凳子,“皇上,您请坐。”
明元帝坐下,迫不及待地就道:“惠鼎侯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吗?”
“知道!”太上皇枯瘦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显得悠闲不已,“老五此番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昔日惠鼎侯多有看不起老五,今日,他败在老五的手下,也算是他当初有眼无珠了。”
明元帝道:“若说漂亮,也不算得漂亮,至少,把老五媳妇的名声给搭进去了。”
“兴许人家愿意呢?”太上皇看着他。
明元帝试探地问:“父皇是怎么认为的?”
太上皇笑了,“皇帝是想问,这到底是偶然还是老五设计的?”
明元帝的意图被识穿,顿时讪讪,“这个,儿子倒不觉得老五有这个能耐。”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太上皇摇头晃脑,轻哼了一句小曲。
明元帝若有所思。
太上皇斜飞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不能直接找儿子说啊?非得来孤这里试探,孤知道的,也是你知道的,孤不知道的,你兴许会知道,儿子是你生的,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
明元帝道:“老五确实年少卓越,有朕当年的风范。”
“你当年比他差远了!”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拆台。
“父皇,哪里有这么看自己儿子的?”明元帝摆手,抗议。
“你又是怎么看你儿子的?昔日你和你的兄弟,便再能耐,在孤的眼里,总是不够,总还能更好一点,如今你的心情大抵和孤当年是一样的。”
明元帝充满了警觉地看着太上皇,“那父皇如今可还会这么认为?”
他一直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父皇对他做的这个皇帝可还满意?
太上皇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明元帝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上皇慢慢地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如今的忐忑,便是你儿子们心里的忐忑。”m.xiumb.com
明元帝站起来,“父皇,那此事到底是……”
太上皇转身而去,“谁知道呢?不过孤听闻说静候原先是打算把次女嫁给惠鼎侯为妻的,这位静候也真是个有趣的人,若说有时候你看不清楚朝中的局势,只看静候这一类人,他们的尾巴对谁摇摆,那这位谁就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明元帝在心底狠狠地啐了静候一口,跟这种人做了亲家,真是有辱面子。
明元帝躬身告退。
来这一趟,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是他低估了老五。
静候要把女儿嫁给惠鼎侯,王妃与妹妹姐妹情深,为她出头义无反顾,老五借此机会,断了褚家的一根胳膊。
这般想着,怒火便消失了大半,竟觉得这是最近发生的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明元帝心里头高兴,便下旨给楚王妃赐了好多美食和珠宝,以皇恩来为她证明纵然落在惠鼎侯的手中,却依旧清白。
明元帝赏赐楚王妃,楚王府门庭自然就络绎不绝。
一拨又一拨的人来问候,安抚,送礼,同时斥责惠鼎侯的狂妄歹毒。
元卿凌一直堆着笑脸证明自己没事,笑了大半天,脸皮都僵硬了。
只能张着嘴像多宝一样哈着气,只差没吐舌头喘大气儿了。
好不容易,日落黄昏,才算是对付过去。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的茶,正欲眯一小会,却听得绿芽急匆匆来,“王妃,孙王殿下来了。”
元卿凌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扬着小手,“能不见吗?”
“已经直接到凤仪阁来了。”
“来这里?不好,不好,”元卿凌站起来,“那到侧厅去吧,孙王妃也来了吗?”
“就孙王一人。”
元卿凌怔了一下,这探病多半都带着媳妇来的,怎么他一个人赶过来了?
她跟孙王有这么熟悉吗?
急匆匆地赶出去,命人领了孙王到侧厅,孙王拢着双手进屋,像个小老头一样先探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定在了桌面上,微微皱眉。
“弟妹好些了吗?”他平淡地问了一声。
“多谢二哥关心,已经好很多了。”元卿凌福身道。
孙王坐下来,“嗯,那就好。”
元卿凌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讪讪地问道:“二嫂怎么没跟二哥过来?”
“她不知道本王来。”
“哦!”
绿芽端茶上来,“殿下请茶。”
孙王叹息一声,“这茶刮胃,空腹不能喝茶,有送茶的吗?”
“送茶的?”绿芽一时不解。
“点心之类。”孙王不悦。
“有,有!”绿芽连忙躬身,“殿下稍等一会儿,奴婢马上去准备。”
“是宫中御厨做的吗?”孙王的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胖乎乎的手像两扇粗短香蕉,发出成熟的光泽。
“这……也有,也有。”绿芽道。
“既然有点心,那就多做两道菜,本王早饭都还没吃。”
“二哥早饭都还没吃啊?”这晚饭的时候都要来了啊。
“减肥,不可吃太多。”孙王淡淡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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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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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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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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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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