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点慌乱都没有,平静的看着面前面容狰狞的男人,道:“睿王殿下这么着急给我扣罪名,又想公报私仇?”
相比李睿的愤怒,陆晚一直镇定坐着,目光更是毫不遮掩的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他一看就是甩掉刺客直接追过来的,身上沾满血污,甚至是脸上都有血渍残留着,衣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形容颇是狼狈。
一向矜贵高雅的睿王殿下,倒是第一次这般狼狈不堪。
陆晚的嘴角不觉扬一抹讥诮的笑意来。
看到她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挑衅,李睿神情顿时越发的狠戾起来,咬牙恨声道:“陆晚,方才那些刺客,可是你召唤来的?”
陆晚道:“睿王殿下真是太抬举我了。若是我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就不会连一个表姑娘也敢来欺负我了。”
陆晚口中的表姑娘,自是指沈鸢。
李睿陡然听陆晚提起她,不由神情一滞,脸色也越发难看。
“所以殿下在给我乱加罪名之前,也要想清楚,你加在我身上的罪名,说出去会不会有人相信?”
“就像方才这样离谱的罪名,殿下说出去,只怕非但没人相信,还会辱没殿下的名声,让大家以为殿下抓不到刺客,就将怒气撒在我身上,传出去,那就太损殿下的英名了。”
彼时,天色已晚,落日余晖透过车窗照在陆晚的身上,她因为来回的奔波,面容难掩疲惫,但一双星眸却熠熠生辉,透露出着智慧的光亮。
而她身上沉稳的气度,反而令李睿心虚起来。
见她一点慌乱都没有,李睿怒极而笑道:“与你认识这么久,我竟从来不知道你如此牙尖嘴利,但你不要忘了,你当众拿凶器挟逼本王,并刺伤本王一事,无数双眼睛看着,你逃不掉的。”
“而这一次,李翊自身难保,你休想他再来帮你。”
言毕,他就命人押陆晚回城。
陆晚冷冷道:“不敢劳烦睿王殿下,我挟伤殿下一事,会自己进宫向皇上请罪。”
说罢,对巫鸣吩咐道:“巫鸣,进宫。”
可李睿岂会轻易放她走?
而他也非常清楚,她自行请罪,与他押她回去认罪,结果是大不相同的。
如此,他带人拦在马车前,威逼道:“你不要逼本王绑了你的手脚带你走,本王给你留了颜面的。”
陆晚毫不退让,淡然笑道:“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在皇上未定我的罪罚之前,殿下若要逼我,我只能拼上这条命保全清白了。”
“而先前我就说过的,若是殿下因为我出事,错失大好前程,那就太冤枉了。”
李睿看着她绝然的形容,一时间竟不敢再逼她。
正在两方僵持之时,从后面赶来两人,正是聂湛与他的手下阎虎。
一见到聂湛,李睿想到他放陆晚的马车出城,火气更大,冷冷笑道:“聂将軍这是从那里来?”
聂湛打马上前,向他禀道:“聂某跟踪郡主的马车出城,如今已寻到那刺客的逃匿路线,特意回来禀告殿下,还请殿下赶紧带人去追捕。”
可此时,李睿再也不相信他了。
他勾唇嘲讽笑道:“人是聂将軍放走的,如今又去抓,聂将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还是当本王将傻瓜哄?”
聂湛倒并不气恼,道:“刺客当时挟持着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和嘉和郡主,两条人命在他手里,聂某不敢强拦,只能先放他们离开,再尾随跟踪,只等人质安全后再做打算。聂某此举,并没有错。”
“你……”李睿正要动怒,陆晚对聂湛道:“聂将軍,我与弟弟受刺客挟持,如今准备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但不知道沿途会不会有刺客同党埋伏报复,所以想请聂将軍护送我们姐弟进城,聂将軍可愿意否?”
聂湛看也不看李睿一眼,一口应下。
“聂某既为禁军统领,保护郡主安危正是聂某的职责所在!”
说罢,他又回头看向一脸黑沉的李睿,道:“聂某护送郡主回京。刺客往常华寺方向逃蹿去了,殿下赶紧带人去追,晚了可能就让他跑了。”
李睿阴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睃巡,最后冷冷笑了。
陆晚终是逃不掉的,眼下却是抓刺客要紧。
只要抓到刺客,坐实了李翊的罪名,他有的是机会报复陆晚。
想到这里,他恢复神情,对聂湛道:“好,本王今日就看到聂将軍的情面上,放她一马。”
说罢,带人撤离,往常华寺方向追坠影去了……
李睿一走,陆晚对聂湛道:“多谢将軍仗义相助。”
聂湛眸光定定看着她,道:“你今日受惊了,我送你回去。”
陆晚道:“方才是为了摆脱睿王的纠缠,才不得已牵扯到将軍,如今无事了,就不麻烦将軍了。”
聂湛性子耿爽,倒不隐瞒,直言道:“聂某本就是为了护姑娘周全,才跟着你们的马车出的城,如今自然也要护送你安全回去才能放心。”
说罢,示意巫鸣驾车出发。
一路上,他与阎虎一前一后守在马车前后,走一会儿,就忍不住回头看向马车内。
因着车帘被李睿拽掉,如今陆晚所乘坐的马车,车门大开,他一回头,就能看到马车内的陆晚。
乌金西垂,余晖的光亮一点点在地平线上消散,日夜交替间,陆晚的脸隐在半明不暗的光影里,时明时暗,有一种朦胧的美。
聂湛喉咙发干,心头也如滚水烫着,明明鼻间全是官道上尘土的味道,可他却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皂花香。Χiυmъ.cοΜ
这一眼,他不觉看得久了些。
陆晚怀里抱着睡着的弟弟,正巧抬头,就看到他了。
聂湛连忙避开目光,咽了咽喉咙,提声对阎虎叮嘱道:“马上落夜了,小心提防,以防周围有刺客同党埋伏。”
阎虎一面应下,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一路上他都回头叮嘱他无数遍了,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将軍平时话从不说二遍,今日的话却特别多,还重三倒四就这几句,婆婆妈妈的……
落夜时分,马车顺利来到城门口,刚要进城,前面的聂湛突然停下,解下身上的披风,挂在了马车的车门上。
而这一幕,正好被出城接人的某人看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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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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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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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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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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