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尤其不信,伸手将那画像从罗衡手里夺过来,对着灯火认真端详着。
虽说神韵与陆晚不像,但眉眼轮廓,却无一不是相同的。
李睿又惊又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聂湛与陆晚,竟是相识的?
但此念头一出,他又察觉出不对劲。
若是相识,聂湛就不会再让他们帮忙寻人了。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两人以前见过面,聂湛见过陆晚的样子,却不知道她的身份?!
罗衡看出他心中的猜测,缓缓摇头道:“据老朽所查,那聂湛从未来过京/城,一直偏居于西北一隅。而陆姑娘这些年,也没有离开过京/城地界,两人绝无见面的可能。”
“那这画像怎么解释?”
“所以,这就是他不喜欢史家女的原因?”
李睿心里隐隐有怒火在蹿动。
看画像上的墨迹颜色,并不像近日新画,而他与陆晚退亲,还不到一个月。
所以,这聂湛在他与陆晚退亲前,就在觊觎她了?
因为觊觎陆晚,所以连他做媒的史家姑娘,他都看不进眼里?
思及此,李睿眸色转冷,神情也冷戾上起来。
虽然陆晚如今与他没有关系,甚至成了敌人,但对自负又狭隘的李睿来说,还是不能忍受聂湛打陆晚的主意。
就拿上次船家儿子一事来说,虽然明面上他让船家儿子去娶陆晚,但暗下里他打的主意是,船家儿子将陆晚娶进门,但人却要送进睿王府,送到他的床上来。
至今他还记得,那晚在行宫,将她压在身下差点得手时,她娇怯的样子,和抱在怀里的奇妙滋味……
说到底,极度的占有欲让他不甘心对陆晚放手。
不做他的正妻,那就做他的玩物,总归这一辈子都休想逃离他的手掌心……
罗衡一直在打量李睿的神情,见他面容闪过狰狞之色,心里微微一沉。
其实这副画像,到他手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先前,他颇感为难,因为那时,陆晚还与李睿有婚约在身。
而依他对李睿的了解,那怕他对陆晚并无真心,但他自负又狭隘的性子,也绝不会容忍有其他男人打陆晚的主意。
如此,这幅画像他就一直收着,没有拿出来,还做下了其他打算。
而如今,他以为李睿对陆晚已彻底仇恨上,就将画像拿了出来,却没想到,李睿还是动怒了。
罗衡心中盘算着,一个是他要借助他成就大业的‘新主’,一个是日后能助他功成的将才,这两个人,目前都不能出事,更不能内讧。
如此,他淡淡一笑,安抚李睿道:“老朽初初看到画像时,也以为画中之人,是陆姑娘。但再细看,除了相貌相似,神韵却全然不对。”
“老朽就想,人有相似,或许聂将軍所寻之人,只是恰巧与陆姑娘撞了相,却并非陆姑娘。”
李睿听出了他话里之音,神思回转,冷冷一笑道:“先生是担心我放不下陆晚,不舍将她送给聂将軍?”
他将画像复又卷上扔还给罗衡,眸光阴戾,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
“莫说本王如今与她只有恨,没有情,那怕就是从前,只要聂将軍能助我夺下东宫,本王也可以亲手将她送至他榻上,供他享玩!”xǐυmь.℃òm
罗衡心口一松,朝他深深一揖,“好汉何患无妻,殿下雄才伟略,待大业成就那日,天下美人,数之不尽,何愁没有佳人相伴?!”
李睿近期因诸事不顺,对罗衡已暗生怨念,但此刻,他再次拜服于罗衡的本事,扶他起身,感激道:“先生真是上天给本王派来的救星,待本王大业成就那日,定不会忘记先生今日的铺佐之恩。”
罗衡欣慰点头,道:“陆姑娘看似柔弱,实则不是个简单好对付之人,殿下若想让她屈服,只怕还得动点心思。”
李睿冷冷一笑:“以大长公主与陆家趋炎附势的本性,她们会不愿意将一个退亲之女,嫁给手握兵权的车骑大将軍?呵,她们可是连一个小小太医,都甚感满意的。”
……
翌日一早,大长公主就进宫向晋帝告状去了,可睿王先她一步自己向晋帝请了罪,且在请罪同时,递上聂湛领兵大败胡狄的捷报。
晋帝看到捷报,欢喜异常,开始招集大臣,商议大军善后及班师回朝之事,自是将其他小事忽略掉了……
大长公主虽气恨难平,却也莫奈何。
所幸因史家两个女儿闹出事,引起全城轰动,盖过了临江阁发生的事。
史家先是因为史婧一不顾婚约在身,公然跟着太医沈植私奔,让大家咂舌惊叹。
而后又传出,嫁去西北不足半年的史家偏房姑娘史月瑶,竟被夫婿聂将軍差人遣送了回来。
据说,那聂将軍只在大婚当日掀起盖头看了她一眼,就将她扔在喜房里走了……
听到传言时,陆晚正在镜前拿篦子篦发,准备上床睡觉。
兰草一面替她铺床,一面不解的问她:“姑娘,那史姑娘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但也是中上之姿,那聂将軍说到底,就是一个草寇出身的兵蛮子,凭什么还嫌弃人家一个贵族小姐?”
陆晚也想不通这一世的聂湛为何这般对史月瑶了,但她想到上一世早逝的史月瑶,心里反而替她高兴。
“福祸相依,外人都嘲笑史姑娘得不到夫君的心,我倒觉得,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命保住了。
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呢?
兰草觉得自家姑娘说得有理,也就不替史姑娘难过了。
趁着铺床,她又将床上各处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那对耳坠子。
她又趴到床底下找。
陆晚从镜子里看到她趴在地上,不由无奈笑道:“这屋子拢共只有这么大,你这两日连地板缝里都找过了,怎么还不死心?”
兰草确实不死心。
她爬起身皱起眉头分析道:“若是殿下拿走了,他定早就送来还给你了,可他没来,那就不是他拿了。”
“既不是他拿走的,又没掉在临江阁,那就是掉在咱们这屋子里了,我定是要将它找出来的。”
恰在此时,门开了,李翊身上裹着雪花走进来,对兰草道:“别找了,你退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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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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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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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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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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