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累极,却没有睡意。
她枕在李翊的胳膊上,稍一偏头,就看到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那一个咬痕,陆晚记得,那次扯开他右手腕上的纱布时,看到这处咬痕很深,下口的人似乎用尽了气力咬下去的……
后背痒痒的,李翊也没睡,侧着身子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弄着她的头发。
“殿下,你这手上……是谁咬的?”
迟疑再三,陆晚终是开口轻轻问道。
问出这句话后,李翊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紧。
李翊眸光幽然,落在她后背那颗朱砂痣上。
“你猜……”
他慵懒的随口回了她一句,手指不觉再次抚上那颗娇艳欲滴的朱砂痣,眼前全是女人妙不可言的滋味。
他不觉又心猿意马起来。
陆晚听了他的话,不觉回转身看向他:“殿下,上回你遇刺那次,我就看到你这处伤口……你是在那次受的伤吗?”
李翊低头直勾勾的盯着她,勾唇:“你想说什么?”
陆晚被他毫不遮掩的欲望吓了一跳——这个男人,折腾了半宿,又想干什么?
她吃力坐起身子,忍着身子的酸痛退到一边去穿衣裳,“殿下,马上天亮了,你送我回去罢……”
李翊支肘躺着,动都不动。
没有他,莫说回陆家,就是回到岸边都不可能。
陆晚没法,只得上前好言相劝道:“殿下,咱们回去吧,等下这河上,只怕会有渔船往来了……”
李翊瞧出她的紧张,却突然不知从那里摸出一封信来,扔到她面前,道:“别急,我还有事问你。”ωωω.χΙυΜЬ.Cǒm
陆晚一见那信封,脸色就变了。
那正是她悄悄送去巡防营托严岩交给他的告密信。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追着不放……
李翊睇着她:“说说看,你是如何知道花宴那日,刺客是冲着父皇去的?”
他这样问,已是断定这封就是出自她手了。
先前,他以为她是从李睿那里知道的刺杀计划。
可后面他从头至尾细细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这个阶段,太子之位未出定论之前,李睿有杀他的动机,却不可能行刺父皇。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要用苦肉计到父皇面前立功,那也会亲自上阵救驾,而不是让荣妃与陆晚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去冒险。
按长栾的描述,当时荣妃完全是吓懵的状态,不像事先知道的样子。
惟一奇怪的就是陆晚。
刺杀发生时,她明明就在高台边上,可以转身下台逃命,可她却往晋帝身边跑,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李翊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亲自来问她。
陆晚知道瞒不过他,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不仅猜到信是她写的,还连她知道刺客是冲着晋帝去的事情,都猜到了。
但无凭无据,她可以抵死不认。
捡起那封信随手撕碎扔进河里,陆晚淡然道:“殿下说得太神乎了,我只是那日在睿王书房偶然听到他们行刺的计划,并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但也不难猜,大抵是冲着你去的,所以才想到提醒你。”
“后面发生的事,并非我愿意——殿下是知道的,我素来最惜命……”
她这副冷静自恃的样子,不由又让李翊想起,她那晚冒雨在烟雨楼下等他、同他在马车里交涉的样子。
也是这副冷漠自恃的形容,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她放在眼里,除了她的命。
“可长栾说,你是主动替父皇挡剑。”
李翊挑眉冷冷看着她,这个女人嘴里,还真是听不到一句真话。
“那是他看错了。”
陆晚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当时长侍卫一人对抗那么多刺客,那里看得真实?”
李翊眸光幽冷的看着她,明显还是不相信她。
见他还是不信,陆晚淡淡道:“荣妃让我去园子里,我正是见殿下去了,才避开留在高台上,却没想到料错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叹息一声,颇是懊恼道:“想来,我注定有此一劫。”
为了避开他才留在高台上?
所以,明知他即将遇到刺杀,也一点也担心,由着他去?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无情!?
她就对他没有一丝感情?
李翊蓦然就来了火气,一面套上衣服,一面冷笑道:“你不是好奇我这手腕是谁咬的么?”
陆晚神情一怔。
“游湖之前,本王在路边捡到一条狗,见它可怜本想带回府去,它却反咬我一口,畜生就是畜生,那里知道什么好坏!”
说罢,他掀起帘子朝着船舱外走去……
两人回到岸上,李翊也不送她回去,径直走了。长亭赶着马车送陆晚回的陆府……
陆晚一宿未归,兰草早已备好避子汤等着她。
陆晚一口气将避子汤喝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兰草担心道:“姑娘,你身体本就寒凉,再喝这么多避子汤,只怕往后……”
陆晚心情莫名的郁结,自嘲笑道:“你还奢望我此生能成家生子吗?谁会娶我?”
男人薄情带着调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陆晚,若是半年之期已满,本王还想睡你,怎么办?
但凡他心里有一丝敬重她,也不会将她如妓子般糟贱……
而她这副残败的身子,普天之下,有哪个男人不嫌弃?
听着她自暴自弃的话,兰草偷偷抹着眼泪。
陆晚蜷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梦里,她跳下宫墙逃走,脚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被李睿抓回来后,她被幽禁在紫芜宫,伤口烂着一直无法愈合。
她翻开他送给自己的医书,按着书上所述,咬牙给自己缝针。
可最后结尾时,她却怎么也看不懂要怎么收针。
“娘娘,往回收半针,再回绕一针就好了。”
男人爬上高墙,趴在墙头指点着她。
他背着药箱,吃力撑着墙头,脸都憋红了,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和蔼。
像道潺潺细流,瞬间抚平她伤痕累累的心……
陆晚醒过来,看着枕边的医书,眼角滑下泪来。
大抵,只有他不会嫌弃她罢。
只是不知,这一世还能不能遇见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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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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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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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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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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